第二章 重生
十月,晤城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丝毫没影响人们出行,将军府门口热闹非凡,因为今天是崔老将军……不,是崔老先生八十五岁寿诞。
因为崔老将军退休后,不允许人们再喊他将军,喊老先生,崔老先生德高望重,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宴会厅门口,满面笑容,站在门口接待和招呼客人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人是崔老先生的堂弟,崔建明的儿子与儿媳妇。
众所周知,崔老先生膝下有两女一子,大女儿身份高贵,是前总统夫人,听说带着小儿子在国外治病,目前不在国内,二女儿很神秘,也不在国内。唯一的儿子醉心医学,是总统府御医,据说他有个怪癖,一进入实验室就谁都不理会,地震来了,他也不会走出实验室。
传言,崔老先生和堂弟崔建明关系亲近,老先生将自己的侄子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侄子崔凌竣娶龚家旁支的女儿龚倩,也是崔老先生请人说的媒。婚后夫妻俩伉俪情深,育有一子一女,为报答崔老先生的恩情,一直住在崔家,把崔老先生当亲生父亲一样孝顺。
今天崔老先生八十五岁寿诞,就是其堂弟一家给置办的,侄子和侄子媳妇出来迎接和招呼客人,就不奇怪了。
一名穿着白色礼服,画着精致妆容的美貌女子走到门口,站定在崔凌竣和龚倩面前,脸上扬着甜美的笑容,问道:“爸妈,你们看到斐然哥哥来了吗?”
“永姿。”崔凌竣板起脸训斥女儿。“跟你说过多少回,斐然现在是总统阁下,要叫他阁下,你还叫他斐然哥哥,别人听见了,会觉得你不懂事。”
“他现在是总统,但也是我的斐然哥哥,我就要叫他斐然哥哥。”崔永姿反驳道:“别人听到只会羡慕我和斐然哥哥亲密,才不会觉得我不懂事。”
“你……”崔凌竣气得扬起手,身边妻子龚倩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哎呀,怎么还跟孩子生起气来了,今天是大伯生日,你要纠正她,也等过了今天再说啊。”
见又有宾客到来,崔凌竣只好妥协。
与前院的热闹完全相反,后院安静又冷清。
一个纤细的身影直立在院中,地上厚厚的积雪几乎淹没她双脚,身后她留下的脚印,被新落下的雪完全覆盖。
她仰着头,静静地站在雪中,闭着眼睛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脸上,头发上,衣服上,一动也不动,借着锥心刺骨的寒冷,哀悼逝去的父母,孩子和自己。
不远处的回廊下,两个女佣正看着院子里的人。
“这柏小姐是脑子有病吧,下那么大的雪,别人进屋躲都来不及,她偏偏跑雪里站着,这都快半小时了,她也没有要回屋里的意思,还仰着头,生怕冷不死自己吗。”一个女佣对同伴说道。
“你才发现她脑子有病啊?”同伴白了女佣一眼。
“什么叫我才发现……”女佣惊了一下,小声的问同伴。“她脑子真有病啊?”
“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下这么大的雪,特意跑雪里站着的?”同伴不答反问。
女佣想了想,回答说:“我只见过下小雨的时候,出去淋雨的人,淋雪的人,还真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同伴认同的点头。“五天前,这柏小姐落水被救起来,昏迷一天,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常常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我们私下里都说,她脑子进水了。昨天我看见她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坐着,想到她醒来后的种种古怪行为,担心她又跳下去,我特意去找管家派个人盯着她。结果她在草地上坐了半天,什么也没干就回房了,她这才在雪里站了快半小时,就是站一个小时我现在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真脑子进水了?”女佣一脸听八卦的样子。
“谁知道呢!”同伴不屑的哼了声。
听着身后两个女佣的对话,站在雪中的身影依旧没动,仅微微扯了下唇角,她们不知道,她却知道,她不是脑子进水,而是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是柏念慈,现在是……章念汐。
没错,就是她章念汐。
去年她就死了,死在好友龚月怡手里,死的时候也是大雪天,莫名其妙在一个人身边做了一年的鬼魂,看着A国风云变幻,看着他打败苏瑞杰,坐上总统之位。
五天前被一股力道牵引,再睁眼,她成了柏念慈。
柏念慈只有十九岁,身世与现在的她一样坎坷,父母双亡,寄住在崔将军府,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小孤女。不同的是,柏念慈的父母是为国捐躯,光荣牺牲,她的父母却是因她识人不清,惨死车下还要背负贪污巨款的污名。
最该死的人是她,她也确实死了,只是不知为何,一年后重生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既然重生,她便当是自己命不该绝,天意如此,那些害她爸妈和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落下。
忽然睁开眼睛,万丈光芒乍现,在雪中看起来非常惊艳,她缓缓蹲下身体,双手在地上捧起雪,慢慢搓成雪球。
倏然转身,手里的雪球砸向池塘边的一颗松树,松树枝上的部分积雪落抖落下来……
“她这是发现我们了。”漫天大雪中,高大的松树后,男子伸手拍掉落在肩膀上的雪,深幽的眸子看着院中人儿,眸光中带着几分玩味。
忽然朝他们这边砸雪球,多半是发现他们在看她,回廊下两个女佣也在看她,且还在明目张胆议论她,她不朝女佣们砸雪球,偏偏朝他们砸雪球,真是个坏脾气的姑娘。
“不一定。”另一名男子说道,她砸的是松树,仅凭这一点阁下就说是发现了他们,有点牵强。
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男子的目光再次回到院中女子身上,问道:“你确定她就是柏念慈?”
“确定。”肯定的回答。
男子没再说话,看着院中女子若有所思起来,刚刚柏念慈睁眼那一刹那,他在她眼神里看到了蚀骨的恨意,虽很快隐去,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一刻,她脑子里想起了谁?她对谁有着那么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