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万里之外 一样要你的命
延庆宫里的墨香直到午时才堪堪散去，而楚卿本人也被容汐恭敬请着去了花厅用午膳，小叶子像根柱子似的矗立在一旁，却偏偏那脑袋就像是直不起来似的耸拉着，折损了大半的样貌气质。
楚卿上午没怎么动就不怎么饿，慢悠悠的喝了一碗汤，大部分的神思都在那一旁的小娃娃身上“孝儿，你原名唤什么？喜欢读书还是喜欢做生意？”
容汐闻言掀了掀眼皮，眼中却多了些柔和，自家公主就是这般良善，这偌大的宫里乌烟瘴气，只有这里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地，这宫里容身不易，偏自家公主将人捡回来不说还要给安排了。
摇了摇头，容汐识趣的给楚卿布了一筷子凤凰展翅，眼看着自家公主食欲不佳，容汐筷子大多都落在爽口的凉菜上了，楚卿也没挑，夹什么吃什么，只是目光大多都落在了一侧的小叶子身上。
“奴才原名风华，出身卑贱，不敢奢望！”他又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说的话都是这宫里最是谨慎不过却也常见的话，却让楚卿心酸的紧。
“风华，你喜欢读书我可以教你读书，喜欢做生意我也可以给你本钱照应着你，喜欢习武也可以，只是保家卫国也要以自身安全为前提。”楚卿这一番话说出口，莫说是风华，就连容汐都有些直愣愣的。
待回过神，容汐三分打趣笑意七分柔和劝慰的道“风华，咱们公主待你是真心好，咱们公主即将远嫁，放心不下咱们，这才为咱们将来筹算，你也多思虑思虑。”
风华跪在地上许久，不曾有答案姿势亦是不曾改变，就在楚卿以为这个孝又要倔强到底的时候，听见了他微弱的问话“奴才想跟着您，不行吗？”
楚卿放下碗筷，接过帕子压了压唇角，朝着容汐挥了挥手，自己则是抬脚朝着风华走去“起来....”
这话楚卿不知道自己对他说了多少次了，而这一次楚卿也依旧递出了自己的手，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指尖被风华颤颤巍巍带着薄茧的指尖牵住了。
“不行吗？”伴随着着的，还有少年小心翼翼的问询，楚卿垂了垂眼皮，拉着风华的手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拉扯了起来，嘴里却说着毫不相干的话“下午你就跟在我身边念书吧，旁人学半个时辰，你学三个时辰。”
风华抬起的头重新垂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回了楚卿一个是！难得的，对这么个孝儿竟让楚卿生出了无力的感觉，她脚步一转，朝着殿门走去，只留一尾话音尚在殿里。
“我出去走走，自己会回来，不用跟着.....”
“是!”容汐对着楚卿的背影福了福身，更多的目光却是在站在门边的风华身上，看了许久，她也似楚卿似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指挥着人收辍起来。
出了延庆宫，楚卿的脚步变的急促起来，照例在宫里画起了地图，只是脑海里总会一次一次的回放着方才风华牵着她手尖，怯生生望着她满眼希冀问询的模样。
这孝儿心性敏感，偏长了副太出色的容貌，在他没有能力护着自己的时候，那副面皮说不得哪日就会成了他的催命符，她有心护着提拔他，偏那救命之恩被这孩子记在了心里。
“呼......”楚卿长出了一口气，抛却了心中的繁杂再次在宫里走了起来，按照容汐的算法她能逃出去的时间十分宽裕，等他们都安顿好了，她也能放心的走了。
长长的宫道，人来人往，楚卿的影子被阳光拉的老长，却无端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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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时光一晃而过，容汐因为要打理那些近来出嫁宫女的事宜时常忙碌的不见人影，代替她伺候楚卿陪在楚卿身边的是风华。
孝儿近来吃的好养的圆润了些，跟着楚卿读书识理给人的感觉也通透了不少，只是对待楚卿时还是一样的恭顺严谨，这一日楚卿换了本书教他，瞧着他一点即透的样子，眼中有欣赏也有可惜。
这么个剔透人儿，却偏偏入了宫成了宦官，怎是一个可惜了得？想到此，楚卿又对他怜惜了几分，孝儿在书案上读书，一旁的小几上摆满了糕点茶果，看的延庆宫里不少人艳羡。
“就快端午了，容汐也快出嫁了，怎么着？你还没想好是读书还是做生意？”楚卿一手拿着游记一手捏着奶糕不时咬一口，搁在公主身上本该是不雅的姿态，由她做来，竟是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风华手里攥着书，望着眼前这一幕有一瞬的闪神，沉默许久方才道“请公主容奴才再想一想.....”他嘴里这么说，眼里却是一片清明，看的楚卿在心里不住撇嘴。
“看好没有，给我背书？背完给我解释......”每当楚卿不愿纠结时眼下情形便会出现，风华也习以为常，放下书，半垂着眼，张口一字一句的背起了书，郎朗韵味随着春风游荡，廊下栖着的鹦鹉听见了，又叽叽喳喳的学了起来。
楚卿想着，若是没这糟心的爹，还有那糟心的远嫁一事，这宫里的日子她也不是不能忍，可这世上到底没有若是......
容汐的大喜日子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八那天，延庆宫里一片鲜艳，这是那些嫁出去的小宫女最为艳羡的一件事儿，能从宫里出嫁也只有被公主给了脸面的掌事宫女容汐才有。
楚卿也没请旁人，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到底跟原主不是一个性子，容汐能理解那是因为容汐是她的人，旁的人可就不见得了。
是以，这些时日来她不曾与谁走动过，再加上她如今远嫁的身份，原来那些巴结的，也自发疏远了，楚卿不以为然，反倒落得清静。
没有大红的鞭炮，只有楚卿和风华的遥遥相送，延庆宫的老人都被打发走了，临时调派来的那些，楚卿不去想都知道必是老皇帝安排的眼睛，如今过着虽然拘谨了些，但也说明离自由愈近了。
大红盖头下，容汐拉着楚卿的手一脸的泪痕，她身边高大的男人小心的陪着，满眼都是溢出来的欢喜与温柔“公主，往后奴婢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了，望您多保重，您交代的，奴婢都会给您办好，只盼，咱们还能有相逢日。”
“能，怎么不能！”楚卿笑了笑，手里攥着帕子小心的给她擦了擦，眼睛却瞧着新郎官，笑的温良又骇人“我今日将容汐交给你了，她幸福便罢，若有一点不好，千万里之外，我也能要你的命.....”
对于楚卿的狠话，男人平静且恭敬，更多的却是坚定“不会的，卑职，不会负她.....”
火红的嫁衣飘远了，楚卿还带着风华在城楼上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