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香荷院
闵恩梦一下子慌了神,腹部却感受不到半丝的疼痛,“快,快去请余老大夫过来”,闵恩梦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翠儿在看到闵恩梦衣服上的血时,已是六神全无,听得闵恩梦的吩咐后,才回过魂儿来,“夫人,奴婢这就去”,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闵恩梦缓慢的倚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眼睁睁的看着地上汇聚的血液越来越多,身体犹如投入了冰窟般寒冷,手也控制不住的发起颤来,“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
翠儿奔到余老大夫家时,用力的拍打着大门,焦急的喊道,“老大夫,老大夫,我家夫人出血了,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喊了八九遍,屋内却没有人回应,隔壁住着的一个老大娘听到喊声,挪着步子出了来,“姑娘,余大夫这几日不在家”。
“大娘,你知不知道余大夫去哪里了?”,翠儿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
“余大夫回乡下了,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那大娘说完便又回了屋。
找不到余大夫,翠儿又去了几个医馆,只是今晚是河灯节,坐诊的大夫都不在店里,只有守门的徒弟在,翠儿无助的站在大街上,没有大夫,那夫人怎么办,不知道过了这么一会儿,夫人现在怎么样了,为今之计,只能带着夫人去求王爷了,若是王爷不管,她就去求小将军。
打定主意后,翠儿又返回了别院,拍醒了管家的门,“管家,管家,夫人出事了,求求你准备个轿子我要带夫人去找王爷”。
管家爬起床后,端着一盏油灯打开了房门,“翠儿姑娘,出了何事?”,平时,翠儿挺照顾他的,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份,管家因此对翠儿也是满满的好意。
“夫人流血了,找不到大夫,麻烦你准备下轿子,我要带夫人去找王爷,求王爷请太医救救夫人还有小少爷”,翠儿着急的说道,眼里急得都落了泪来。
一听夫人流血了,管家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安慰着翠儿说:“我这就去,你先去看着夫人”,管家说完便急急慌慌的出去了。
翠儿又赶忙返回了闵恩梦所在的院子,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地尚未完全凝固的红褐色血液,“夫人”,凄厉的惨叫了一声扑向了闵恩梦,“夫人”。
闵恩梦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嘴里还在呢喃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夫人,你看看奴婢,夫人你不能出事啊,夫人……”,翠儿哭喊着闵恩梦,闵恩梦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管家准备好轿子后,直接命人将轿子抬入了院子,“翠儿,轿子来了,快把夫人带出来”。
管家在外面喊着,屋内翠儿想扶起闵恩梦,闵恩梦却并未动弹半分,“夫人,奴婢带你去找王爷,王爷一定能救夫人,能救小少爷”。
听到‘王爷’二字,闵恩梦的眼珠子才稍微转动了下,“管家,夫人动不了,你能不能进来帮我把夫人抬出去”,翠儿哭喊着对着屋外的管家请求着。
管家进门后,看到眼前的这一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一地的血液甚是刺眼,只让人觉得诡异无比,闵恩梦此刻下半身已被血浸透了,管家上前将闵恩梦抱了起来,抱入了轿子里。
“去王府”,管家吆喝了一声后,轿夫抬起轿子没入了夜色中。
入夜了,南云晚困意袭来,随着洛铭涵坐上了马车,回了王府,明月早已经回来了,见着南云晚回来,问道:“小姐,现在要沐浴吗?水已经准备好了”。
这会儿,南云晚只觉着右眼皮突突的难受,都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这莫名其妙的右眼跳是怎么回事儿?
院外听到有丫鬟匆忙的脚步声和议论声,“明月,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南云晚向外瞄了一眼,对着明月说道,“走,出去看看”。
随着前方不远处走动的几名丫鬟拐了几个弯后,眼前是一处清幽的院子,进入了院子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小姐,你看那顶轿子”,高挂的灯笼照亮了屋前的空地,正停着那顶轿子,轿帘的底部沾染了大片的鲜血,那血迹延伸出来一直到屋子门口。
丫鬟们进进出出,清水进入,血水出来,“小姐,我去找个人问下”,明月向南云晚请示了一下正欲上前拦住一个要进去的丫鬟。
“不了”,南云晚出声阻拦了下来,“让他们忙完,想必里面的人此刻正经历生死之劫,等里面的人平安度过了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弄清楚”,南云晚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翠竹院内,洛铭涵将视线移向了窗外,“太医可来了?”。
身后,临泽回道:“太医已经过去了”。
“王妃那里可知晓了此事?”,洛铭涵又问。
“王妃刚才去过了一趟,并未入内”,临泽回他。
并未入内?想必晚儿也猜到了是里面会是什么人,洛铭涵静默的立在窗子前,外面风吹动这竹叶沙沙作响,入夏的夜色挑拨的人心烦躁。
从香荷院回来后,南云晚便一直待在院子里,躺在睡椅上,仰头是满天璀璨的星光银河,在围绕着那颗最明亮的北极星做着圆周运动,夜色静谧的连远处的蟋蟀声都能听的分明。
明月走近南云晚身侧,从香荷院回来后,南云晚还未曾说过一句话,明月猜测着小姐许是在介意那位被王爷容进家门的妾室,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小姐,夜深了”,明月轻声提醒。
“嗯”,南云晚应了声,月亮已经爬上了正当空,不知不觉已过了这许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哪个南云晚了,她忽然忆起了那夜的那幅画,也许终究,洛铭涵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就像每一次洛铭涵在看着她的眼睛时,仿佛穿透她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眼角有颗美人痣的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晚儿”,一声响起,洛铭涵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南云晚侧目看去,月光辉映,光辉流转在他的四周,环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南云晚起身,对着他的方向施了一礼,态度从未有过的疏离与恭敬,“王爷”,莺莺之声响起,散入空中后,却揉成了两枚银针,刺入洛铭涵的耳膜,洛铭涵眉头微蹙,只觉着心疼,走上前将南云晚揽入怀里,轻声呢喃,“晚儿,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好”,南云晚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
南云晚静默的听着洛铭涵说着话,倒没想过原来那香河院的姑娘入这王府还有这般的波折,该是如何的心性,该是如何的将一个人放在了心尖尖上,才能冒着不容于世俗的风险,只为成全了心中的那份爱意。
南云晚对这突然出现的第三人恨不起来,想到刚才目睹的那一幕,想必此刻她也并不好受吧,“晚儿,本王心里自始至终都只会有你一人”,洛铭涵坚定的看着南云晚,眼含期待,他想知道南云晚此刻心中所想。
迎着那双期待的眼睛,南云晚却不知该如何表态,最后却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来,“夜深了,王爷,臣妾有些乏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转身走近屋内的那一刻,南云晚回头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吱呀’的门声便将两人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这是自洞房之后,两人第一次分居,没有头破血流的打闹,没有狗血淋头的争吵,像是吃一顿饭,喝一杯茶,看一会儿书般的平淡,洛铭涵却觉得挫败,空荡的院子里,身形更显得寂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屋内,南云晚从画筒里抽出了那副缠绕着红绸带的画卷,在桌子上铺展开来,静静的注视着那副画,看着我的时候,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洛铭涵,若是我问,你可愿说?
直到凌晨时分,翠儿才缓过来一口气,闵恩梦的血已经止住了,太医在开药方的时候特意加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喂过药后闵恩梦此刻在床上正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
一连着几日,闵恩梦都只是在床上发着呆,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翠儿端着一碗要从外面进来,用勺子舀着吹凉,“夫人,该喝药了”。
闵恩梦眼珠子动了动,之后便没有了更多的反应,“夫人,吃药了”,翠儿上前坐在床边,舀了一勺药,递到闵恩梦的嘴边,看着如今面容苍白,神色憔悴的闵恩梦,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小少爷,翠儿眼珠子里的眼泪打着转流了下来。
“夫人,身子养好了,以后还可以再怀上王爷的孩子”,翠儿小声的啜泣着说道,这几日,翠儿一直就是这么哄着闵恩梦,果然听到这句话后,闵恩梦虽仍是木讷,却张开了嘴巴,将药喝了下去。
服侍闵恩梦用完药后,翠儿才趁着闵恩梦睡着的空档出了王府,直奔向了余老大夫的家,看着半掩着的门,翠儿连敲门的礼仪都顾不上了,推门进了去,直闯入了屋内,见着余老大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大夫,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正在收拾草药的余大夫,被翠儿被突然的扑通一跪吓了一跳,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翠儿,连忙上前将人扶起,询问道:“梦丫头怎么了?”。
“夫人,流产了,太医瞧过了,可是夫人现在一蹶不振,太医也没有法子,老大夫,现在只有求你了”,这几日故作坚强的隐忍,此刻遇着余大夫却犹如洪水里抓住了漂浮的枯木般,压在心中的重担得到了释放,一发不可收拾,翠儿大声的哭泣着,将这几日积蓄的苦楚一下子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