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好像听见了他的这一声,嘴里不知道咕嘟了一句什么,然后在他怀里拧了个麻花,呼吸逐渐平稳,慢慢睡了过去。

她已经睡熟,阿蒙霍特普把人抱着,站起了身。

然后问向一旁的伊普特,

“她住哪里?”

他只是在林雅的信里见了一句,知道个大致方位,其实并没有来过,并不知道她的住处,

庭院深深,身份尊贵的少年怀抱着他的女孩跟在一名仆饶后面走着,

那女孩脸色红红,睡得香甜,少年双手抱着她,脚步缓缓,生怕动作大了把她吵醒,显然是爱极了她的。

路上经过的仆人不多,但也不少,他们一个个脸色惊异的看过来,窃窃私语。

虽看今的订婚场面就知道阿蒙霍特普殿下恐怕很喜欢蒂雅姐,但不知道是这么个喜欢法,

难道蒂雅姐真的会做一名非常受宠的大王后吗?

其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虚虚的朝这个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又飞速的退下跑开,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园林里。

走到了林雅的住所近前,阿蒙霍特普皱起了眉头。

知道她住的偏僻是一回事,真正见到是另一回事,

这样偏僻陈旧的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涂白的泥砖外墙斑驳的厉害,露出了里面黄黑色的泥砖,坑坑洼洼,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修整过了。

院里光秃秃的一片,一丝绿色也无,倒还算是干净整洁,不见杂乱。

拉亚,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吗?

强压下心里的火气,他抱着她,几步走进了房间。

屋里乍一看还是不错的样子,白色的垂幔把房间分割成了几部分,随着风一下一下的飘着,平白多了些浪漫的感觉,新鲜的花朵插在花瓶里,放在桌上,清新可爱,

看得出来,布置还是用了心的。

屋内的摆设用料不算上好,但胜在温馨。

伊普特引着人往二楼走去,手脚麻利的在芦苇席上铺上了一层床单,摆好了一只柔软的枕头。

阿蒙霍特普轻手轻脚的把人放下来,看到那只半旧不新的枕头皱了皱眉毛,

床板上的人不舒服的翻了个身,他到底还是拿过了那只枕头,垫在了她的头下。

脖子下不再空落落,她在床上睡得安稳,阿蒙霍特普找了只凳子,在床边坐下来,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随着她的呼吸颤动,少年贪婪的注视着她的睡颜,时不时用手指摩挲一下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

岁月静好,

好像,要是这一刻就一直停滞不前,永远静止,也还不错?

他呆呆的想着。

“姐姐!我刚刚看见阿蒙霍特普殿下亲自抱着蒂雅姐回房间!”

梅丽塔蒙的贴身女仆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叽叽喳喳的跟她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知道了...”

梅丽塔蒙躺在床上,像是病了一般,蔫蔫的道。

这反应跟女仆想的不一样,在她的想法里,姐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生气才是,怎么会这么平静?

“姐...您就不生气的吗?”

女仆心翼翼的。

“生气?我生气有什么用?”

梅丽塔蒙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把手边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推倒地上,

好在这地上铺的都是上好的长绒地毯,那些摆件才没有摔得粉碎。

“她都是阿蒙霍特普殿下的未婚妻了,你没听到吗?”

“姐,我今早在庄园外面,听见围观的人...您...蒂雅姐...”

女仆支支吾吾,一边一边偷眼看梅丽塔蒙的反应,

“什么?有话就!”

梅丽塔蒙怒道,这话只听前半段就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她偏偏要听,

“姐,我还是不了吧...他们的也太过分了...”

女仆期期艾艾道,

这话一完,梅丽塔蒙登时就气的不轻,什么叫太难听?那些乡野村夫到底了她些什么?

太难听?

“有话赶紧!别逼我动手!”

她大声喊道,拿起了一边立着的一个雪花石膏摆件,砸碎在女仆的脚边。

女仆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抖了抖,

姐就是这样的,一旦有什么事情不顺心,就会砸东西,打骂下人,

好在瑟尔卡夫人家底殷实,损坏的东西都在大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换掉,

但姐也不是总不顺心,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心情很好的,就是,每一次蒂雅姐得了什么好处的时候,她房里的摆设就要再换上一批。

然而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也就发生过几次。

“是...是...”

“他们都,姐您长得不如蒂雅姐,您...您...”

女仆慌乱的转动着眼珠子,好像实在不出来那样的话语。

“他们我什么了!?”

梅丽塔蒙一直都知道她长得不如蒂雅,甚至还有身体缺陷,但自己知道和别人拿这种事和她最看不上的人进行比较,还不是什么好话,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愤怒到整个人都要爆炸。

“他们...他们您眼睛长得,身子还歪歪扭扭,比南边来的俾格米人更适合表演杂耍!”

女仆把头埋得低低的,添油加醋的道,

果不其然听到梅丽塔蒙发出的一声愤怒的尖叫,看似慌乱的眼里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他们敢!!他们竟然敢这么我!!”

梅丽塔蒙在屋里转着圈,把所有能砸的砸了个遍,

身体上的畸形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都是那样的健康,轮到她就长了这样一幅生下来就歪曲的身体,

这样扭曲的脊骨让她注定与别人不同,承受了更多别人异样的眼光。

姆特告诉她,想要不被人瞧不起,就要往上爬,等她爬到一个没有人能够企及的高度,

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抬头直视她,也不敢再议论她歪曲的脊背。

她本来以为赛帕尔会是这个契机的,

她本来以为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的,

可是赛帕尔死了,一切都毁了!她再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他死了也就死了,无非是等待下一次的机会而已,但是为什么?那个野种再一次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再一次挡住了她的路?

从瑟尔卡就跟她,你的长相不如蒂雅,但身份要比她尊贵的多,

在这样长年累月的灌输下,梅丽塔蒙早就长歪了,

她见不得蒂雅过得比她好,一丝一毫也见不得。

那些卑贱的乡野村夫,竟然敢这样的指摘自己,还拿俾格米人来做比较!

俾格米人是珍稀没错,王国内还有人很尊崇他们,拿他们和侏儒神贝斯来比较,但那终究只是一个玩物,也是畸形的代表。

梅丽塔蒙把屋子里的摆设都砸空了,又颓然的跌坐在床板上,喘着粗气。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女仆低声问道,

“能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聋了吗?她将是王室中人,我能拿一个王妃有什么办法!”

梅丽塔蒙怒吼道。

“王室...”

那女仆低低的笑了,脚掌在地毯上的空出上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声的提醒,

“可是姐,你忘了吗?我们的身后也有王室啊。”

梅丽塔蒙蓦然惊醒,慢慢转过了脸,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是啊,王室,这有什么好怕?

她们的身后也有着王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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