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醉酒
白露很快便回来了,一五一十地将打听到的消息相告。
“公主,沈大人说,付侍卫有极大的可能是被猛兽……他的尸骨已经被好生安葬在了城东处,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的那块地。”
“猛兽咬的?”盛长宁狠蹙了下眉头,当时她站在外头时,隐约瞧见了那尸首一眼,确实是面目全非的模样。
可……
“若是猛兽突袭,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人?当真这般厉害的话,偏偏……又只杀了一人。”
盛长宁蹙着眉,疑惑地喃喃道。
白露就在一旁点头,表示应和着,“是了是了,沈大人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先前客栈的那位伙计不是说了吗,这扶风城周边潜藏猛兽,指不定这些野兽们,进了城内也未可知呢……”
盛长宁却只轻轻摇了摇头,她直觉,付生遇害一事,并非这么简单。甚至极有可能,还牵扯到了这座死城的数十载的辛秘。
见她垂眸瞑思,莫女官忍不住又出声相劝,“公主,您可莫要再想着去管扶风城的这档子事儿了!依奴婢看,还是快些赶往密林,拿到乌颜花才是正事啊。”
白露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没什么要紧之事牵连波及我们,我自是不会多管闲事。”盛长宁收回望向窗外的眸光,声音浅淡又沉稳,“这折腾了半夜了,你们也快去歇会罢。”
莫女官听了盛长宁的这话,这心里稍稍有些放下心来,拉着白露一同告退下去。
窗外月已攀至中天,扶风城无树无影,挡不掉这清冷的月光,让它尽数稀稀散散地撒了一地的白冷,映出几分凉薄。
对着明月,盛长宁沉思了许久,脑子里想着进入这扶风城时众人的步履艰难,又是回想到付生惨死之景,还有余下的那些侍卫怨愁之声……种种情形如同走马观花地一般从她眼前一一滑过。
心头第一次涌上这样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形容,艰涩的滋味在口中说不出来。
盛长宁将搭在架上的兔毛裘衣,随手拉了拉披裹在身上,她要出去转转,冷静冷静。
不过她到底是没打算出客栈外头去的,楼下的侍卫正在轮班巡夜,她更是不好打扰,盛长宁只好转身去了长廊尽头出。
那儿方才她瞧过了,有一方空闲的栏倚之地,从那儿观观月色,当是视角更佳。
“沈大人……?”
走至那方宽窗边,盛长宁才看清,原来沈约也在这儿。
此时,他倒不大像白日里那般拘礼起来了,听着她的声儿,他回过头来对着盛长宁淡淡地一笑,似是多年的好友那般。
“你……来了。”
盛长宁又朝他迈了两步,就着窗边清浅的月光,她这才看清,原来沈约手里还抱了一坛子酒。
盛长宁微微蹙了眉,在这城中可是哪哪都得提防才是,这里的东西怎么能这样轻易就入口食用?
注意到她的目光,沈约以为她是想喝他的酒,原本懒懒地歪在窗边的身子不觉直了两分,将怀中递了过去,“给你,这酒……还算是不错的。”
盛长宁一时也分辨不出他这是真醉了,还是又玩性大发地想耍弄她一番,但看着那酒罐子在他手中摇摇欲坠,她又不再多想,径直接了过来。
这酒也不知是何种佳酿,盛长宁仔细地凑近了嗅了嗅,未能闻出有什么不妥贴的味道,又瞧着沈约这副应当是真的的醉态,也无半分异样之处。
想来,这酒应是原先这城中百姓遗留下来的,当是无碍。
“你喝多了,我去唤人来将你扶回房中。”
盛长宁看了重新歪倚回去的沈约一眼,见他眼神似乎都开始迷离了,心下总觉得这样些许不妥,冲他道了一声,便放下手里的酒罐要下楼去唤人来。
却不料下一刻,她的腕骨便被人用力攥住,而她整个人亦如天旋地转一般,重重地撞入对方的怀中。
“别走…别走……”
盛长宁被他搂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将下颔抵在她的肩上,鼻息间忽出的气息,酒味与他惯有的清冽气味交错在一起,竟不觉得这酒气难闻。
话语间,盛长宁能察觉得出来,沈约的语气又脆弱,又小心,甚至掺杂着许多低声下气的哀求。
听着他这般言语,一时之间,盛长宁有些怔忡。
就如他这时说话一般,沈约拥着她的双手亦是小心翼翼的,宛若在捧着一块易碎的稀世珍宝。
这样情绪外泄、展现他心底柔软的沈约,她是第一次见。
盛长宁有些茫然地偏了偏头,不期然地对上窗外的那轮近满的明月,那光辉刺白又耀目,像是把利剑能直直剖来人心。
恍然神起,盛长宁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使了些力地一推,轻搂着她的人便连连椅着退了几步,轻歪在窗外。
手忍不住地攥紧了外披的裘衣,盛长宁的目光却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她虽不知沈约突生这般肝肠寸断的情绪是为何,但她到底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样的情绪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为着她,盛长宁。
十多年前,沈约只如对花楼女子一般调逗她,她收不住沈约的爱玩的心,可十多年后的盛长清却可以。
这便是区别。
“公子、公子……您是不是又喝多了呢?”
听着上头响动的袁兴,连忙跑上来想看看,却不料见着了这样一幕,他顿时有些哑然。
“奉、奉宁公主……”
盛长宁拢了拢身上的裘衣,退了几步,好让袁兴上前来扶沈约,“本宫本想来散散心,却不料撞见了沈大人再此饮酒,倒是我败了大人的雅兴。”
袁兴心里“哎哟”一声只想骂娘,快步过去将人搀扶着,他还未说些什么替主子请罪的话来,又听那面色无甚波澜的公主道着:“你快些将沈大人扶回房中罢,本宫也回去了。”
袁兴只得撑着笑应下来。
等人走后,他又听见自家公子神识不清地呢喃着,“宁…宁宁……”
袁兴扶着人,直替公子感到惋惜又遗憾,这醉酒又撞上奉宁公主,不应当是桩互明心意的好事?
怎的方才他看,公主显得越发疏离公子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