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原来是这样
被一道厉闪映亮了房间,苏浅正站在他卧室内的书桌旁出神。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巨响,手上一抖散落了一地药片。慌忙弯腰去捡时却不心刮倒了桌边的水杯,还好它落地的脆响被漫的滚雷吞没了。
时间已过午夜,因为思绪纷杂他怎么都睡不下。明明答应过要帮忙照顾江鱼的,可却连她爸爸特意叮嘱过的她的生理期问题、他都没能顾个周到。
联想到第一次见面她那等同于赤脚光腿的单薄模样,是因为去接他受了寒才埋下了她这次晕倒的隐患吧?
匆匆整理了一下地面,苏浅决定还是得让她喝下一些汤水,这都已经整整一滴米未进了!
不久前他有端着新的吃食去过江鱼的房间,但无奈她已经又睡下了。那些原本备好的食物通通都惨遭了余白的毒手,所以他只能花费些时间重新张罗。
这场秋雨来的很急,苏浅经过客厅时看着玻璃上被闪电折射的强光溅出来的绛紫色,抬手按在了藏在衣服内的心口的位置上,眼神里没来由的镀上了一层哀伤。
转了几下门把手,确定是被锁上了,“鱼你醒了?开门。”
没听见吗?手上敲门的力道加大了几分,“鱼???”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回应,他都被隔在外面了也不好硬把她吵起来,心想着这丫头是特意防着他这一手呢吧?刚刚叫她吃东西她就闹着要睡、一点没吃。
苏浅被一道陡然而至的霹雷惊的差点没拿稳手上的食物。仅这一晚家里就已经没有其它能用的锅具了!这个什么也不能再牺牲掉!可还没等他把它宝贝似的握稳,那汤盅就被他自己给丢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从江鱼的房间里传出来她尖锐又惨烈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门鱼!怎么了!快开门!”
“啊啊啊啊啊!!!”
“快开门!把门打开鱼!”
苏浅急的脱掉了温润的外衣,毫无形象的边吼叫边凿敲着房门。
转而卧室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这不但没减轻他的担忧反而却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沉稳冷静。
随着房门被破坏撞开、他一下失去支力乒在地,“鱼别怕是我!”
顺着尖叫急迫的跪爬着寻了过去,“鱼你在里面吗?”……对着衣柜颤声问道。
“啊啊啊啊啊!!”又一道霹雷落下。
被苏浅拽开的柜子里,江鱼正筛糠似的背对着他,她的头扎在了角落那、一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卧室内只开着床头的台灯,他那会守着她睡沉之后特意把它调的很暗才退出去。
苏浅几乎是趔趄着跑到玄关那按下了江鱼的一键式开灯按钮,整间房子顿时就明亮了起来。这个家里除了闹钟多之外,灯的数量也与之不相上下。
“鱼,别怕,你睁开眼看看,”他试探着去拉她,“不黑了一点都不黑了!”
“鱼你转过来,你看看我,看看家里,真的一点都不黑了!”
她应该是把耳朵捂的太紧了,在加上这会情绪失控、所以根本听不见苏浅话。
他坐进柜子后把江鱼圈进怀里,把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鱼我是苏浅。”
“鱼别怕我在。”
“鱼我是苏浅。”
“鱼别怕我在。”
……
适才被雷电惊醒之后、江鱼面对着满屋的黑暗瞬间失控。
那些关于妈妈离家的情景在记忆的沟壑里跳跃而出,刺的她心上血流如注。
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的雷鸣电闪,沈南笙拖着她最后的行李冷着脸掰开了江鱼攥紧她袖口的手。她告诉女儿她要出差,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的江鱼似懂非懂的站在大门口、一直到完全黑了下去她才知道害怕。
那个别墅太空旷,那时的她太年幼。墙上灯的开关太高,那晚的雨太大雷声太响。她哭的太凶、叫爸爸喊妈妈的声音太用力。她真的太害怕了,最后只能钻进柜子里躲了起来。
……
数不清苏浅这样耳语了多少遍之后、江鱼才被唤回了神智。
她转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唇上,是血的腥味让江鱼渐渐的敛起了那已经触底的疯狂。
她的额头抵着苏浅的额头,看清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之后、畏惧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苏浅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是她离开的还不够久吗?”
“妈妈我是垃圾吗?你不要我了吗?”
“苏浅你相信我!拜托你了…”
……
苏浅是想伸手抱她让她别这么激动,江鱼以为他是想挣脱她,“别扔下我!求求你…”
心疼的滋味苏浅很清楚。可现在这颗犹如正在经历着细碎凌迟的心脏,这种疼法他还是第一次。
……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每晚上都要再打扫一遍卫生来拖延时间了。
他终于知道每早上叫江鱼上学时、她为什么能那么痛快麻利的就起床了。
他终于知道她每晚必锁的房门不是为了要防他、而是怕他突然闯入发现她整晚都在失眠的可怕事实。
苏浅终于知道江鱼每一个白都在犯困的原因了…
他终于知道她人前的学霸脑都是她自己在夜里面打发时间才熬出来的。
原来她那些闹钟从来不是为了闹她上学或者办正事才存在的。
原来它们是为了提醒江鱼亮了。
……
原来、她怕黑。
原来那么怕黑的江鱼、却一直都在默默迁就着他偏偏喜黑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