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换命【3】

大兴的军队住在鲜卑族城外的三十里处，鲜卑族人口稀少，多依靠山林为生，打猎采药都是及其擅长的事情，自然人也生的彪悍。

辽北七部，以鲜卑最为强悍，却以耶律部最为兴旺，尤其是近两年耶律拓掌权之后，重视休养生息之道，将辽北七部不慎重视的农业也发展了起来，自给自足绝对不是问题。

反观鲜卑族就不那么理想，这两任的族长都想要扩张，重武轻文，对农林业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以出售草药和皮毛为生，换取的银两在购置粮草。这样的地方，围困十日就能他们断粮。攻打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今日已经围困了将近五日，五日之后，要么投诚，要么屠城，皇上从不跟任何人讲究仁慈，他想要的就是那把城门上的天命，还有，那手持天命的人。

“皇上，外面风寒，你还是先进营帐吧。”

李卫朝是近卫，临行前李公公特意交代，皇上最近心血不顺，可能会郁结成疾，要他好好注意，提醒皇上凡是切莫强取。

皇上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都淡然，他的用兵才能也是显而易见的，对地形，战况的了解都是他们这些武将们远远不及的，但是对鲜卑族的分析，就让他们这些人自愧不如，皇上观察鲜卑族，至少也有五年了。难道是已经知道自己会亲自征战？

“报，营帐外有人宣称是耶律使臣，要面见皇上。”

小兵匆忙来报，皇上冷笑。

“小小耶律使臣竟敢要求面见？退回去。”

先杀鲜卑，在平耶律，这些辽北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孟夕晨的人，他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皇上，来着说他有关于孟将军的消息。”

“快请。”

皇上几乎是快步迎了出去，来的不是外人，正是耶律肃。耶律肃见到先行叩拜，之后才将孟夕晨出征的一身盔甲放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只觉得眼睛忽的一阵抽痛，手中的茶杯瞬间击碎，瓷片刺进手掌，他却毫无所觉，只望着那身盔甲发呆。

”孟将军的尸首在耶律部落，请皇上下旨迎回。”

尸首？皇上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伸手触摸那冰凉的铠甲，他手上的血跟铠甲上的血溶在了一起。心中，始终不敢去想，那个人，已经不再了。

那个天牢前紧扣自己的脖颈说要造反的孟夕晨，那个偎依在他怀中昏昏欲睡的孟夕晨，那个在腊梅树下浅笑连连的孟夕晨，已经不在了。

原本触手可及的人，竟然一下子变的如此遥远，让他看不见，摸不着。

“你们，有什么条件。”

皇上收回自己的心思，将铠甲收了起来，身旁的李卫朝想要帮他包扎伤口却被他阻止，他现在承受的算什么？连孟夕晨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我们归顺大兴，但是，辽北七部要归属我们耶律。”

“你们要在辽北称王？”

“是。”

耶律肃回答的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皇上抬眸看着耶律肃，那眼神仿若要将他看穿，耶律肃心中不安，这个交换条件，赌的完全是孟夕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兄说这方法万无一失，可耶律肃却不敢那么料定。

大兴皇上为人狠辣是出了名的，只为了一个死人的尸首就肯将触手可得的地盘拱手相让，这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他也从来不知道孟夕晨的尸首在耶律部，到时候，去哪里寻这一个尸首？就算寻得到又如何？死了十几天了，人只怕都臭了。

“我们还希望皇上能跟我们耶律部族签署和平协议，三十年不能随意攻打辽北。”

耶律肃越说，皇上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若是皇上觉得不划算，那我们就将孟将军的尸首火化了。“

”你们敢……“

皇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谈判，最忌讳的就是心神不宁，可现在皇上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得失，他只听的见要将孟夕晨火化，火化，那是挫骨扬灰……

”鲜卑族，朕一定要灭，明日，要你们大王过来签署协议，协议之后，我要见到安好的孟夕晨，若是稍有闪失，你们耶律族，谁也活不了。下去吧！”

耶律肃稍微愣神了一下，然后又慌忙的退下，这是不是就是说他已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以为这皇上会丝毫很久呢，没想到这么痛快。

看见耶律肃离开，皇上才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忽的感觉喉头一阵甜腥，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皇上，传军医，快传军医……”

皇上的身后缓缓的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现在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看不见，他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疼的让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是活，孟夕晨，孟夕晨，孟夕晨……

口中无意识的轻声呢喃，却再也换不回，那人的回眸一笑。

人在的时候尚不觉得想念，人走了，他才知道，这世上，他已经不能没有孟夕晨，皇权，地位，权倾天下，已经抹不去他心头的孤寂，自此，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真的是了……

军医匆匆赶到，皇上只是无力的将手伸出去，军医小心的号脉，最后只说是郁积攻心，是心病，叮嘱皇上好好疗养，这是皇上自己的心理却明白的很，他心中的郁积已经散不去了。

“将耶律归顺我朝的事情宣扬出去，朕要让他们窝里斗。”

“是……”

孟夕晨，就算是此时，他也绝对不允许，那些伤害你的人好过，朕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皇上忽的一笑，这才想起来，孟夕晨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心机，若非是他算计太多，又岂会有今日这般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