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童屹立劝进
现在船队中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次南下的真正目标,也不知道张皇后与太康侯就在周之升的船上,他们只是隐约觉得刘永锡这次南下的目的地应当不是山东临清州,很有可能是淮安与南京。
但是童屹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还是户部主事,而且他既然已经上了诚意伯府的贼船自然没办法下船,刘永锡也确实需要他的全力配合,所以很明确地告诉他:“太康侯就在咱们前面的这条船上,童大人到时候千万可不要失了礼节,若是礼节有错恐怕就要后悔一辈子!”
童屹立完全没明白刘永锡话里的意思,虽然太康侯在本朝勋贵之中是顶尖的人物,但终究从来没掌握过实权,他好歹也是个户部主事,为什么这般小心翼翼唯恐出错。
不过他确实也是个人精,刘永锡说到太康侯他就突然明白:“莫不成是熹宗懿安张皇后?”
刘永锡很明确地提示道:“见过了太康侯你自然就明白!”
童屹立顿时有拔去见日:“好好好,有懿安张皇后跟咱们在一起,咱们手上既然没有勤王诏书也能居于不败之地,哈哈哈!”
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狂喜大笑起来。
只是他在周之升船上拜见张皇后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虽然在运河之上事发仓促,但是他比几次赶考还要用心,根本不敢走错一步路不敢说错一句话,见到太康侯的时候更是客气得过份:“下官见过太康侯,见到太康侯风采依旧,下官就知道大明还有三百年气运。”
虽然太康侯张国纪是个明白人,但是也被童屹立这番赞美乐得找不着北:“童大人太客气,童大人请进去吧!”
虽然张国纪与刘永锡都没明说,童屹立却是心知肚明,他刚走进这间船上最宽敞的船舱就见到戴着四龙九凤冠的张皇后与身边的两个小宫女,直接激动地跪下去:“微臣童屹立见过圣母娘娘,流贼势如流火神京有变,微臣五内俱焚,今日见到圣母娘娘平安则中兴事业有望,虽处于御舟之中亦社稷南渡,我国家有望了!”
刘永锡与张国纪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临机全无风骨的童屹立拍起马屁来,直接就把张皇后的安危等同于大明江山社稷,甚至说出“中兴事业有望”、“社稷南渡”、“我国家有望”这等颂语,比他们“日月同悬”、“南渡事业”不知道高明了几个级别,难怪人家虽然是个举人出身却能在通州做监仓主事。
而张皇后也没想到童屹立的调子会这么高,但是她毕竟见过大场面:“童大人请起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国家危难之际童爱卿毅然来归,运河漂泊幸有贤良同行,当赐进士出身!”
之前她已经通过刘永锡把这位童主事的底细摸清楚,知道童屹立最大的缺陷就是举人出身,正是因为这个举人出身所以他出仕以后行事特别激进,不但到处营造政绩总留给后任一屁股坏账,甚至还以“知兵”而着称。
幸好童屹立是在崇祯朝出仕,他若是生在隆庆、万历两朝,他只有举人身份又这么高调,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沦落下僚。
但是崇祯皇帝早已经是病急乱投医,进士都指望不上只能寄希望破格用人,前几年被弃市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就是举人出身,只是崇祯皇帝向来多疑寡恩,连进士出身都要到处挑毛参况是举人出身,陈新甲最终也落了弃市的结局,而童屹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谋到了一个户部主事的缺。
童屹立现在是当场哭出声来:“微臣童屹立谢过圣母娘娘厚德大恩,今见圣母娘娘音容不由想见大行皇帝恩德!”
虽然张皇后没封官许愿,但是这个“赐进士出身”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礼物,甚至补足了他人生最大的短板。
在大明官场,进士出身不但是最好的晋身之阶,而且也是最好的“护官符”,贡士、举人出身的官员但凡有错必定严厉处置,可是进士出身的官员犯了天大的错误照样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恶了皇帝也不过贬落典史而已,可是多少人欲求一个典史而不得。
而且有很多升迁途径是专门为进士量身打造,比方说童屹立现在的六部主事之职只要不犯错误能升员外郎、郎中,犯了错误外放照样是知府甚至按察佥事,可是主事之职正常途径下必须选用进士,童屹立不知费了多少人情与金银才谋到这个监仓主事的位置。
因此童屹立现在是真觉得张皇后君恩深重,他立即又跪下来了:“微臣斗胆进言,圣母娘娘今虽浮于御舟之上,以舟楫为朝房,但国家社稷皆系于圣母娘娘一念之间,请圣母及早就位监国!”
这下子连刘永锡都震惊了,他没想到童屹立的反应这么快,现在就劝张皇后监临国事,可是用草台班子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局面,刘永锡手上总共才六条漕船两三百人,童屹立就是想劝进也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对。
就连太康侯张国纪都觉得这位童主事是快要疯了,至少要到了淮安才能谈张皇后的具体定位,现在谈这些事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吗?
但是童屹立却是在那里美滋滋,不管这次劝进能不能成,他的定策首功是谁也夺不走的。
他也知道诚意伯府的这支船队纯属草台班子,张皇后现在没有任何就位监国的可能,谁叫他不但是举人出身还是懿安皇后钦赐的进士出身,这个时候不搏一搏还待何时。
张皇后一个俏丽小宫女看着童屹立的眼神完全变了甚至带着几分恨意,她真觉得童屹立为了上位完全不惜一切,直接把张皇后架在火上烤。
而那边张皇后却没有直接拒绝童屹立的提议,反而看了眼童屹立身后的刘永锡说道:“童爱卿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是神京犹坚守又无信王诏书,南都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社稷何以南渡?何况神器虽不可久虚,舟中却缺栋梁之臣,何人为相?何人当为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