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投罗网为哪般

看到那官差像丢开毒物一样甩开那人,旁边官差不解走过来问其原因,那人咒骂道:“娘的,什么怪病啊,嘴歪眼斜不说,眼睛里还溢着血,就像……”

就在这时,官差头领走了过来,眼望着君复二人,询问起刚刚情形,官差如实汇报起来。

头领注意到背上那个“弟弟”竟生得一副男人不会有的清瘦身材,继续观察猛然发现,“他”分明穿着一双女人的弓鞋。

就在君复他们登上船的刹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吼:“站住————”

君复放下鹤儿,一把夺过摆渡人手中的桨,迅速划远。

头领焦急万分,忙命人解船追去,无奈距离愈见愈远。

君复停下了划桨,待他们稍稍赶上来,刚好可以听得清他的声音方喊道:“回去吧,你们的船出发的晚,又载了如此多人,是赶不上的。何必空费力气,又催促得我们无法享受沿途大好风光。”

说完他继续划起桨来,清逸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的温润光泽,映照在荡漾的水波粼粼间,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悠然自在。

“等等!我家大人有东西要我交予梅姑娘。”

悠闲坐于一旁的鹤儿边擦拭着眼角风干的樱桃汁,边好奇问道:“东西?是什么?”那干丝瓜也不会好心到为她准备行衣干粮。

君复放慢速度等了一会儿,两只船足够近时,官差头领将一枚小物件抛上了他们的船。鹤儿捡起来定睛一看,是一个耳坠。

林君复知道这不会是普通意义上的耳坠,因为它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只见她面色沉重,只是呆呆地看着手心中静躺着的耳坠。

他不禁猜测:“你姐姐的?”她没有回答,不过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呆呆地看着的不是耳坠,而是她们患难与共的姐妹之情。

良久,她缓缓站起,好像丢失魂魄的人一样无精打采,幽幽说道:“林大哥,回去吧!”

他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凭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管她两个姐姐的周身性命,只顾自己逃出生天,让她们去承担她的过错。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下:“鹤儿,当真要……?”

“对不起,林大哥。”

看到她脸上的坚决,他不再多问,划动船桨原路划回,一路无言。

回到岸上,鹤儿对头领说:“和你们走之前,我需要和我的亲人道别。”

头领默许,自觉带着官差去到远处,她本能逃走却主动回来,难道还需担心她会逃走不成?

她来到他跟前,欲言又止。

他强忍着刚重逢又要离别的悲伤,微微翘起嘴角:“你如此做是对的。”伸手轻轻挑去飞舞在她脸前的鬓发。

“对不起。”说好的约定,她食言了,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林大哥怎么也如此生疏了,休要难过,我在此地等你,等你归来,我们再一同走!”他的笑容依旧是那般温暖柔和,如天边白云漫卷。

“当真?我定会想办法尽快回来,相信我,不出三个月,不,两个月就已足够。”她眼中再次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他点了点头:“你的心性有时过于倔强,免不了要多吃苦头。蝴蝶不愿被禁锢美丽宁可就死;风筝不甘绳的牵绊选择独飞。对他们来说,生命在终结前是骄傲自由、有尊严的,但你想过蝴蝶的家人,风筝的主人承受的是怎样的悲伤吗?”

他眼中的忧虑化作层层茧丝,想要把鹤儿完好地护在其中,却又无能为力。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以后的日子不会有他,只有她自己,他不得不嘱咐她,他所担心的,“我明白。”

鹤儿把包袱里的银子尽数塞给他:“我拿着没用,还挺沉。”

“不可,终有用处。宫里处处需要打点。”

“打点什么?不打点就能早些回来,不好吗?”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头领走了过来:“梅姑娘,该走了吧。道别又不是谈天。”

“去吧!”君复微微笑着。鹤儿点了点头。

鹤儿只觉脚下沉重,每迈一步都要增一分噬心的痛楚,眼中的离殇拼命想要涌出,她只好快速眨着眼与它对抗着。

林君复依旧立于原地,拳头被他攥得青筋暴起,心底只有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沉痛,像是极钝的刀子在哪里慢慢的锉着。

江面碧波晃晃,反着太阳光芒直刺得人想落泪。长风在耳畔呜鸣,吹得他的长衫飘飘欲飞,却怎么也吹不干已然浸湿的睫毛……

只怪苍天不怜人心。

上一次离别与再会是十三年之隔,如今相聚未久又是分别,不知这一次会怎样?

记得那年他十七岁,流连在泰州南面一个树林的美景当中不舍离去,那里日光下澈,树影斑斑,花草香郁,清凉怡人。

忽听一旁树林里传来涕泣之声,像是女子,声音又颇为稚嫩。他循声前往,未足百步,一个小女孩便映入眼帘,又见她一只幼小的细腿高太过头被卡在一棵树得分桠处,想必定是淘气导致如今动弹不得。

她只顾低头哭泣,并未注意到他的靠近。

他不假思索快步走了过去,小女孩这才发觉有人临近,抬头瞪圆了明亮的双眸,几滴泪珠滚落。

未带她开口求助,他便已经捏住她脚踝从枝桠处移了下来,只见她紧皱眉头,咧着小嘴,更是痛得说不出话来,接着重心不稳“哎呦”一声直至摔倒了地上,轻揉秀腿,怒目等着他。

他蹲下正欲伸手扶起她,却对上了一对并非感激而是憎恶的眼睛,他十分诧异。

不过诧异之感即刻被惊艳所替代,这小姑娘的样貌绝非常人能及,她脸形似桃心,面如凝脂,两弯秀眉隐着不屈傲气,双汪清目透着纯洁灵动,饰上瘦挺美鼻,精巧齿唇,整个人如精雕细琢得来一般。

这时,她开口说起了话,声音虽透着怨气,却不改犹如山泉幽鹂般动听的嗓音,若动起歌喉,定远超天籁。这时,他才记起她刚刚说的话好像是……

“看我做什么?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多管闲事!”

“小姑娘,你好个淘气,方才是我救得你。”他不理解,她怎么反倒这个态度对他?

“你才淘气,你晓得我摆好那个身形用了多久吗?”她既愤怒又委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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