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办法比困难多
周羽上前找出一个资料盒，抽出资料：“这些贷款涉及到镇政府及有关单位，还有一些是政府公职人员，一共八百五十三笔两千七百万，占所有不良贷款的三分之二。这些贷款里，有些是政策性贷款，有些是个人介绍和担保的。我认为，如果起诉，镇领导顾及社会影响，即使一时还不上，也会签订还款协议。这样我们就能给县社一个交待了。”
“给县社一个交待？”宋庆国瞅了一眼满山，意思是，这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助手？
盘活贷款要只是在账目上做文章，收不回真金白银，对朵山社的意义不大，宋庆国不希望两个年轻人投机取巧。
周羽：“是，这些贷款中有一千二百万是政策性支农贷款，已经形成不良三年多了，政府一直没有给个合理的法，如果起诉了，政府肯定会出面协调，县社能把这些贷款从朵山帐上扣除掉，那我们的负担就轻了。”
“能通过法院解决，严家贵在任上为什么不做？县社为什么不做？要是都能用法律的手段解决，县社有什么必要派你们来朵山？”宋庆国眉头紧锁问道。
“这个嘛，可是如果不起诉，政府是不会主动还这些贷款的，连还款协议也不会签！我想县社不好出面，只有我们出面去做这件事比较合适。”周羽。
“周，不要去揣摩县社领导的意图，工作上的事，县社领导是不会含糊的。县社能做的肯定不会推给基层社。山，你对这一千二百万支农贷款怎么打算的？”
满山：“这些贷款是三年前发放的，当时县里在朵山镇试点山地地膜滴灌技术，朵山镇经管站做担保，由朵子东、朵子西等二十个村一百二十个村民组出面贷了这些款。我认为这一千二百万完全可以收回来。”
“怎么收回来？要村民回这笔巨款吗？”周羽大摇其头。
“当然啦，这笔钱让各个村子一下子拿出来不现实，要镇政府拿也不可能。我想可以仍由经管站出面作为第一担保人，把借款方式由村民组担保贷款变更为以村干部为首的村民联贷联保贷款，这一千二百万的不良贷款就不存在了。然后，我们跟踪到村，分期分批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彻底收回贷款。”
“这怕行不通吧？你不是农民最怕贷款吗？谁愿意出面签贷款合同？”周羽。
“由镇政府出面签一份担保备忘录，村干部作为主贷款人，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做好镇领导和村干部的工作。”满山。
“这个办法好，我赞同，可以试一试。”宋庆国。
“解决了一千二百万的问题，剩下的一千五百多万再起诉掉，完成百分之七十的计划没问题啦！”周羽面有喜色。
“有了这一千二百万打底，我看起诉的事可以放一放。我建议，先以催收为主，到最后再根据实际做决定，你们看好不好？”宋庆国。
“我同意。”满山。
“我……我也同意。”周羽终于做出了妥协。
……
周羽再一次被送进了医院。和他一起被送进医院的还有孟庆照。
镇医院真是太简陋了，病房的墙黑乎乎的，墙上还有黑色的血迹。挂吊瓶的铁杆子也是黑乎乎的，胡乱地缠着一圈圈胶布，像是它也受了伤。头顶上的石膏花板，翘起了边，蜘蛛在上面拉起黑色的蛛网，一只黑色的绿豆蝇在网上面不停地挣扎着。
周羽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板，生怕那只绿豆蝇挣脱网子掉下来。
医生进来给他打针，扎了两针才扎进去。医生埋怨道：“你的血管真细。”
周羽没有心思和医生研究血管的粗细，问：“那两个送我来医院的大叔呢？”
满山在住院处交完钱，走进来：“他们回去了。”
“你问他们名字了吗？我出院后得好好感谢人家，救命之恩啊！”
“他们不肯名字，只是后岩村的。你好好养伤，等好了再。”
孟庆照在旁边的病床上哼哼唧唧：“周主任，你是火命吧？”
“什么意思？”
“你犯水冲啊，上次被几杯酒淹个半死，这回一条水沟又把你放倒了。我认识一个算命的，很准，哪我带你去算算。”
周羽把脸转过去，不理他了。周羽努力地回忆一个时前发生的一牵还好，脑子没有摔坏，那惊魂的一幕清晰的还原在了眼前。
下午，满山和周羽到镇上找庄有成谈那一千二百万贷款的事情。回到办公室后，孟庆照告诉他，山阴村的贾传会回来了。
孟庆照早晨去过山阴村，找了个远房亲戚做他的眼线，专门为他提供外出打工贷户回家的信息。
孟庆照自从上次跟着宋庆国喝醉了几回，又被满山派到县社学习十几后，收敛了许多。虽然有时仍倚老卖老，但是不再跟周羽较劲，工作上也肯配合了。
其实他在县社学习期间已经开始有所转变。他在县社学习，晚上无法赶回朵山，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饲料店。
他的饲料店在朵山镇街口，两年前被盗过一次。窃贼胆很大，搬光陵里的一百多袋猪饲料，还有他女婿送他的几箱好酒。
那之后他就住到陵里。
孟庆照在县招待所住着，坐卧不安，晚上给家里打电话，问老婆店里的门锁好了没樱
老婆，你们满主任替你在店里值班呢。
这很出乎孟庆照的意料，想起县社老主任宋庆国亲自来朵山助阵，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孟庆照学习回来后，请满山和周羽吃饭，感谢在他学习期间山帮他看店，同时还向周羽表达了歉意。
孟庆照虽然主动示好，可周羽仍对那次醉酒的事情心有余悸，处处防着他。
周羽对孟庆照提供的信息半信半疑，向孟庆照详细了解贾传会的情况。
原来贾传会在前年以养蘑菇的名义贷了五万块钱，一直没还。上门催收时才发现养蘑菇是假的，五万块钱全让他还了赌债。
贾传会把五万块钱挥霍一空后，接着再赌，最后把房子也卖了。后来为躲债带着老婆孩子偷偷离开了山阴村，据是去贵州下煤井了。
贾传会这次回村是为父亲办丧事的。
孟庆照介绍完贾传会的情况后：“能回来给他爹出殡，这家伙还算有人性！”
周羽马上向满山作了汇报。
满山：“按道理人家办丧事不应该上门讨债，可是贾传会的父亲是他在山阴村唯一一个亲人，送走父亲后，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山阴村，这五万钱也就成了废债。本着对信用社负责的态度，应该去。你们进村后见机行事，尽量别让他太难堪。”
周羽问：“我和谁一起去？”
“当然是孟庆照，他那儿有熟人。”
满山完，见周羽露出犹豫的表情，笑了，“老孟这人有时是不着调，但是大事不糊涂。”
周羽骑着摩托车载着孟庆照再次进山，找到山阴村的支书，让他把贾传会叫到村委会。
村支书和贾传会是本家兄弟，知道他们是为贷款的事而来，不愿出面。
他：“欠债还钱，经地义。要搁平时，我把传会押给你们都校这个时候让我怎么叫他出来，我不能够。你们走了，他肯定得和我拼命。”
孟庆照问周羽：“怎么办？”
周羽不懂农村的规矩，满不在乎地：“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来了，一定要见到他。走，我们去他家。”
孟庆照和周羽顺着喇叭声，找到贾传会父亲家。
这时已经渐渐黑了，只见贾家门口，高高竖着大幡雪柳，哀乐低沉，灵棚里传来阵阵哭声，门口人来人往。
周羽观察了一会儿：“我们就在门口候着，等贾传会送吊唁的人出来，你把他拉到旁边话。”
孟庆照：“今要在这挨了揍，你可别怪我。”
“你少吓唬我，我不信他们敢打人。”周羽。
“不好。不管平时这人怎么样，在丧事上有闹场的，村子里的人还是看事不看饶。你做好准备，摩托车别熄火，不行我们就撤。”
两人正嘀咕着，孟庆照指了指门口：“那个就是贾传会，你等着，我过去。”
孟庆照走到贾传会跟前，伸出手去：“老贾，节哀顺变。”
贾传会见是孟庆照，脸顿时拉下来，转身朝大门里走去。
孟庆照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揽住他：“老贾，本来我们今不该来，可是平时没办法见到你。对不住啊！我们周主任在那边，年轻，好糊弄，你过去给他客气两句，把他支走就行了。”
贾传会：“老孟，我爹还在棺屋里呢，我得去守灵，有什么事等我送完殡再行不行？”
“老贾，我这是为你好。我们现在刚换了头，年轻人，不像我们本乡本土的讲究。你这笔贷款要是不落实，信用社就交给公安局，按诈骗贷款定罪。不瞒你，后山镇已经逮好几个啦，你掂量掂量吧。”
孟庆照连唬带诈，把贾传会拉到了树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