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祁杳想起自己曾经通过拾忆玉牌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以沈留胭视角展开的故事。
她从来也不欠他什么啊。
祁杳捂着心口,哪怕心脏疼到麻木,可是沈留胭三个字仍然像是烙印一样深深植根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甩不掉,也没办法甩掉。
“不行,我们必须把他送走,或者公开处决,我们绝对不允许一个魔界贱种污染我们的土地。”
“那是我儿子,你这样说话有没有良心,今天换做是你儿子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么?”
“可是我的儿子不是引魔道体,稍不留神就能成为魔头的儿子我们祁家可要不起,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被亲情牵绊住了手脚,你怎么配做这个族长?”
“我不配?你就配了?杳儿天赋异禀,心性坚定,只要控制得当就能好好的,风险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
“控制得当?你是想要我们都成为他这个魔头的祭品么?你以为你一己之私呢能够留下他么?你太天真了。”
“烧死他,必须烧死他。”
“杳儿,看在我们祁家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牺牲好不好?我们给你供奉排位,引魔道体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是一方魔头,你真的…………”
“供什么牌位?我们养了他十九年,好资源好吃好喝供着,他也该知足了,烧死他难道不应该?”
“谁叫他倒霉?偏偏是引魔道体,天赋再高又怎么样,没有未来就是没有未来,何必在这种人的身上浪费时间,烧死他,少烧死他!”
祁杳听着这一声声烧死他的声音,神色平静地看向他的父母,他们一夕之间好像变了人一样,老了很多,头发花白了,神色颓废了,连身影都佝偻了。
明明他们才正是壮年,一夕之间居然被逼出来了白发…………
他看向角落里隐身站着的沈留胭,见她死死盯着说要烧死他的那些人,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他突然就笑了。
那一笑,如同出水芙蕖,犹如寒梅雪中绽放,犹如光芒乍泄,叫人难以忘记。
他看向沈留胭,无声地说道:“我心悦你,喜欢你,爱你。”
沈留胭眼眶中掉落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跑过来想要拥抱祁杳,却被祁杳挡住。
祁杳转身说:“烧死我可以,不要为难我的父母。”
“杳儿,你不要这样,不能这样…………”
“杳儿,你不行…………”
“人生如此啊,孩儿既然是引魔道体,承受了修炼速度一日千里的好处,也该付出代价,如果不能保护你们,这一身修为要来何用?”
“杳儿,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
“祁杳,你要干什么,你不是心悦我吗?我们一起走吧,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好不好?你别死啊,我求求你…………”
“家族确实有权力处死我,毕竟我占了家族那么多资源,我这十九年的荣华富贵都是家族给的,我无话可说。”
“来人,开祠堂,召集全城人,公开处置第九待子孙祁杳。”
没想到他们那么迫不及待,沈留胭咬牙,释放威压,刚要准备杀了这些人,就被祁杳拉住了手。
“对不起,如果有来生…………”
“我不要什么狗屁的来生,我只要你,祁杳,你不能死,你是我的…………我的爱人,我不许你死。”
“天命不可违,世道也是如此,你我不能违背。”
“去他的天命,我只相信我眼前的东西,我只相信我挣来的东西。祁杳,我会救你,他们补货得逞…………”
“罪人祁杳,按律应当摘除灵核和金丹,处以火刑。”
“什么?为什么要挖掉灵核和金丹?没有这条律法!你们做什么?”
“族长,魔族肮脏卑贱,阴险狡诈,万一本斩草除根,以后若是斩草除根该怎么办?”
“你们简直胡闹,生挖灵核和金丹,你们是要他痛苦死么?”
“怕什么,反正都要死,一个低贱卑微的魔族,有什么好心疼的?”
“他不是魔族,他只不过容易入魔罢了,你们这么残忍,和那些凶残蛮族有什么区别?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有这样的道体罢了,有可以压制引魔道体的草药的啊!”
“那你有吗?你没有!祁杳必死无疑。”
“你可是杳儿的二叔啊,你为什么这么冷漠?”
“大义灭亲罢了,今日之后,这位族长你就不再是族长了。”
“你太残忍了…………”
“哦?怎么残忍?是这样么?”祁杳的那个二叔冷笑着说完,就把手生生插到了祁杳丹田之中,带着灵力尖刀的手掏烂了祁杳的肚子,黑色的衣袍上渗出来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格外可怕。
“啊…………”祁杳终于疼得受不了了,惨叫出声。
生挖出灵核和金丹,祁杳的身体摇摇欲坠,被人控制着绑上高架,祁杳的父亲已经因为这一幕气得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母亲早已经不省人事,可是没有人去管,他们只把祁杳这个活生生的“魔”当做消遣排解怨气的工具,绑在高架之上,泼上汽油,点燃。
灵核金丹被挖掉,祁杳施加在沈留胭身上的定身咒失效,沈留胭怒气冲天,磅礴的灵力冲天而起,她手持惊鸿长弓,飞上天停在半空中,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射下那一箭。
瞬间,冰天雪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留胭提起祁杳,阴狠地看了一眼地下挖走祁杳灵核和金丹的人,选择离开原地。
等到狂暴的冰雪掌控了整个敛霜城,他们才知道,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三天后,祁家查出来一个入魔的人,那个人是祁杳的表弟,是祁杳二叔唯一的儿子,振作起来的祁杳父亲,当着祁杳那个二叔的面,亲手挖掉了他唯一一个儿子的灵核和尚未结成的金丹,绑在火刑架上烧死,这次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三天后,祁家查出来一个入魔的人,那个人是祁杳的表弟,是祁杳二叔唯一的儿子,振作起来的祁杳父亲,当着祁杳那个二叔的面,亲手挖掉了他唯一一个儿子的灵核和尚未结成的金丹,绑在火刑架上烧死,这次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一个低贱的魔族,有什么好心疼,你说是不是啊二弟?”
“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呢?他天生就是低贱卑微阴险狡诈的魔族。”
“他必死无疑。”
“不就是一个儿子么?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生挖灵核和金丹罢了,反正都要死,痛苦死不一样吗?”
一字一句都是当时祁杳灵核被挖掉时他们诛心的话语。
他们都疯了,祁杳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就疯了,对着血肉至亲下死手,和毫无理智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一刀割向自己,一刀割向别人,只不过别人流的血更多而已。
祁杳冷静地看着短短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所有碎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重新浮现,见证了沈留胭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见证了如何用最痛苦的办法报仇。
这一点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过去的沈留胭和现在的沈留胭,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画面一转,一个竹子搭成的小屋子里,沈留胭很是平静地喂给祁杳吃药,给他清洗伤口,给他输入灵力保持生机,最后看着他的生命慢慢在眼前渐渐消逝。
沈留胭突然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她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丹田。
抠挖了几次以后,一个暗金色的金丹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忍着鲜血和巨痛,将金丹放进祁杳的身体里。
她吃了一枚止血丹,用灵力给自己疗伤,然后观察那枚被放进去的金丹在祁杳体内的情况。
确定没有任何排外情况,沈留胭这才动用灵力,帮助毫无意识的祁杳融合那枚暗金色金丹。
“祁杳,我天生两枚金丹,一颗是纯净的灵力幻化的金丹,一颗是含着魔气的金丹,我送给你半颗,你也只能承受半颗…………成为魔,或许会比现在好一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拔出一枚金丹太疼了,沈留胭忍不住流出眼泪:“祁杳,原来挖出金丹这么疼啊,你真的辛苦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报复了那些人,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
角落里的祁杳愣住了。
他们一直以来收集的金丹碎片,是从沈留胭腹中挖出来的金丹,原来沈留胭一直那么清楚金丹的位置,是因为那种特殊的感应…………
原来她的心中,那个未来的司渊魔尊,是能够叫她硬生生挖出半枚金丹给他用的存在。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不要放弃,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会生气的。一定要醒过来,我相信你,你说过心悦于我的,不能食言,不能食言…………”
一个月以后,祁杳在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他扫视一圈,最终把视线停留在窗前,因为窗外有沈留胭。
她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大师兄,再通融我几天好不好,他就要醒了。”沈留胭对那人说。
“小十一,师尊那边已经发现你不见了,你说谎闭关实际上和别人待在这里的事情被师尊发现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大师兄,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求求你,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沈留胭的语气里有哀求:“我不能放下祁杳不管,所以,求求你。”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他是引魔道体,还不小心就会成为魔,入魔之后不一定还会记得你,你在执着什么?你看看现在的你,修为掉了一个大境界,伤成这样,你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大师兄,无论最后怎么样,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包括二师兄他们。”沈留胭认真地说:“我不能叫他们伤害祁杳”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他?你是觉得我有多高尚?还是你根本不怕我?”明离的声音有些冰冷:“我现在就杀了他,你在这世上就少一个羁绊,你觉得呢?”
“我心悦他,大师兄。”沈留胭拉住明离:“我心悦他,非他不可。无论他是人是魔,是天赋异禀还是废柴一个,无论他是什么,我都想要护着他。”
“你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么作践自己,我们怎么可能忍?”
“师兄,师兄…………”
沈留胭拉住明离,直愣愣跪在他面前。
“你…………”明离愣住:“你为了他跪我…………”
“师兄…………”沈留胭说:“现在我没办法和你抗衡,可是你真的想让我恨你么?”
“你为了那个男人跪我?”明离的眼底划过破碎的光芒,“呵…………也罢,我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若是伤害了那个人,你怕是要与我反目成仇的…………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帮你瞒上三个月,三个月之内,离开他,回无极仙宗来。”
沈留胭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死丫头,难道还真的要为了那个混蛋小子一辈子不回来不成?”明离登时所有理智离体,就要冲进去和祁杳拼命。
“师兄,你不要闹了,我答应你,答应你。”沈留胭拉住明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去好不好?”
“三个月,你若是不能叫他强大起来或者不能离开他,恐怕到时候来的人就不是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离神情严肃起来:“毕竟当初是我把你带出来历练的,也是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你有如今我一点都不想,但是也没有办法,小十一,你有你的追求,师兄也有师兄的无奈。”
“我明白。”沈留胭点头:“到时候我会回去的,至少让我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陪着他。”
“你已经十六岁了,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