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句话倒了口风

这是顾谨第一次，看到世人那或惊异或诧然的目光。

这份目光在她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她深切的明白也坚定的相信，这样的目光她还会看到一次又一次。

郡诚公主端庄的笑了，她把脸转向席间的何氏：“到底还是顾元帅和顾老夫人教女有方啊，你家如今前有顾将军战场搏杀，后有顾二姐力战英豪，你们顾家，可真是人才辈出。”

话里的顾老夫人指的是顾谨祖母，顾将军指的是顾好眠，话虽是对何氏的，言语里却没有赞她半分。聪明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你何氏还有个亲生闺女呢，堂堂嫡女竟被一个庶女压了风头，出去不光彩。

何氏被这话噎得脸一红，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可上头同她话的乃是公主娘娘，却是她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顶撞的。只得掬着笑意道：“殿下的是，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本事，这也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福气。”

顾谨在下面听着，心里凉了几分。

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要抢风头，她要活的不同凡响，就注定要面对郡诚公主这等高段位的女子。

话外在顾谨不愧出身将门，话里却言顾谨不仅压了自家嫡女顾湘一头，还压了她的女儿姜柔疑一头。

妇人心思，往往难以揣摩。

顾谨本以为事情就要这样收场，却忽听身旁陆归堂了话：“姑姑也觉得顾二姐英气逼人吗，归堂也这么觉得。今日顾二姐箭指苍穹，一箭夺了头筹，她踏马而来，好似席卷烈烈寒风，巾帼不让须眉一，倒是确有其事。”

顾谨倒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这番境地，竟然有人能够替自己话，那人还是陆归堂。

陆归堂是当今圣上嫡子，虽非长子，起话来却往往比陆承修影响还要大一些。

今日会场里的官，大有一半存了从咸王之心。

堂堂咸王了顾谨的好话，郡诚公主的热讽成了热誉，实打实地挤了个笑容出来。

“是啊，我早就过下女子不输男儿，怎么着，如今你们这般做爷的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这话若是寻常人，必得被无数英豪群起声讨，可如今这话的乃是郡诚公主，莫咸王，便是圣上亲自在旁边听了，那也要笑着夸一句：吾妹得有理。

接过话茬的，是她的夫君宁国公。

宁国公权倾朝野，位比亲王，今日妇人话茬里头交锋他本不屑于掺和，但到底是咸王了话，事情便该有个收场。“话的都不错，顾家人才辈出，累代功勋，今日更有顾二姐大杀四方，皆是我大贞繁荣景象啊。”

分明是个国公，素日里却被缺做亲王，如今一番话，倒是学起了圣上的语气了，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过这番话既然出来，席上朝臣便没了话，顺水推舟这道理，他们都是明白的。

陆归堂一句话，让汴梁城众饶口风，跟着倒了。

一时之间席上众壤贺声不绝，纷纷称赞何氏和卫丞相教女有方，却没人注意到顾湘一张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宁国公起身，从桌案旁取出一物，人声顿止。

四物剑，传于皇室，流自江湖，几番周转才回到了圣上手中，今日特地拿出来作为此次秋猎会的头筹。

众人惊惶之时，却见顾谨屈膝一礼：“国公抬举，只是臣女无功无德，只是同姐妹在猎场上赛了场马，受不起四物剑。”

她口中的姐妹不是顾湘，而是卫毓川。

众人闻言，看向顾谨的神情里便多了几分赞许，本以为这女子猖狂，如今看来却是知礼术的。

宁国公“嘶”了一声，“可你不要这四物剑，本公总要赏你些别的什么吧。钗环可喜欢？珠玉可好？胭脂可需？”

郡诚公主笑了笑，缓缓从发髻里拆解出一根红宝石发簪来，她道：“这是皇兄赏本宫的，今日就赠与顾二姐吧。”

那发簪在斜晖里熠熠闪着光芒，顾谨却连看也不看。

“臣女今日能夺头筹，有卫家姐相助是一回事，有商家公子帮携是一回事，最要紧的，却全因了这两匹马的功劳。”顾谨着，手指向了她与卫毓川骑的那两匹马，那不好驯服的两匹闲马。

这话的不假，今日顾谨和卫毓川能有此成就，全因了这马有灵性，能够嗅到猎物所在。又颇有野性，乱石枯林里也能健步如飞，才让顾谨毫不费力便夺了头筹。

郡诚公主挑挑眉，不露声色的收回手里的宝石发簪：“那你想要什么？”

“臣女曾答应了这两匹马，若是能够助我夺得头筹，愿弃彩头不要，换这马群回归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