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爷醒了
陆承修这一睡,便是三三夜不曾睁眼。
云绦急的团团转,生怕舒王殿下死在了姐院子里,一会儿要去找大夫,一会儿要去寻帮手,一会儿要报到汴梁府衙去。
都被顾谨一一拦了下来,她这几日劳心劳神照顾陆承修,心里面矛盾万千,盼着他就此殒命从此少了那些祸事,又不想让他这样死了,总觉得太可惜。
顾谨仗着前两祖母责罚顾湘的事儿,声称自己病没好利索,日日都让厨房备了参汤补品。
顾府后宅藏了个男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不能把大夫请来家里,这几日顾谨便每日给陆承修包扎换药,又用参汤吊着命。
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陆承修终于在第四的早晨醒了过来。
这一日,清晖似水,日光并不热烈,却照亮了这人世间,也照亮了桌前支首而眠的少女那清霜容颜。
陆承修缓缓睁开了眸子,一双凤眼不同于陆归堂,多了分贵气恣意。
桌前坐着微眠的少女似乎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她回首,正对上男子那双孤松色的眸子。
顾谨忽然一怔,将前尘往事全部堆在了脑海里的一处,她起身,只装作是此生第一次见他。
“王爷醒了?”
陆承修怔了怔,这声音温软,却又透着不出的疏离。
他想要起身,腰腹却传来一阵疼痛。
少女清音又起:“王爷还是好生歇着,受了那么重的伤,您已经昏迷了三日。府里没有汤药,王爷还得自己珍重身子。”
陆承修皱了皱眉:“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这话的时候,云绦正端了参汤进屋,她看见踏上原本昏迷的男子正眨着一双凤眼,便喜道:“王爷终于醒了!”
顾谨面上却没有喜色,今日她救回了她的仇人,不知是对是错。
“王爷,这是厨房里头熬的参汤,您用了便早些休息吧,早些好了,便早些离开。”
陆承修乃是圣上长子,从来都是人家的热脸往他的冷屁股上贴,还从没遇到过这般疏离的女子,心里头便起了疑惑。
“敢问姑娘,这里是……”
顾谨不愿答他的话,一个眼神扔给云绦,丫头就接过了问题:“王爷,这儿是顾疆元将军的府邸,这位是我们家二姐,那日您晕倒在我们家姐院子外头的花丛里,这几日我们家姐为了照顾您都不得好好休息。王爷您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又怎么进了我们家的后宅呢?”
陆承修眨眨眼睛,想了想自己昏迷之前的事。
湘北水患,他奉父王之命前去治理,水患方平,乘船北归的路上却遭刺杀。数十个黑衣人火烧了他坐的船,他在手下的保护之下突出重围,弃水路,走陆路,奔波多日虽然弄得狼狈不堪,却终于进了汴梁城的城门。
本以为子脚下无人敢行那暗杀之事,却没想到前脚他进了汴梁城,后脚就又有人来取他性命。
当时色已晚,他又寡不敌众,身受重伤之后无奈之下只能爬进了人家的院墙。
顾谨听完这番陈情,却忍不住撇了撇嘴,不愧是兄弟俩,一个从顾府的院墙里头翻墙出去,一个从顾府的院墙外头翻墙进来。
“既如此,王爷养伤吧,臣女就先退下了,哦王爷放心,您在这儿的消息如今只有我们主仆二人知道。”
根据刚才陆承修话中所,他是被人一路追杀至此,若是他在这儿的消息透露出去,不只陆承修会有危险,顾家也会受到牵连,未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顾谨还是出言安了他的心。
“等一等!”男子的声音透出来几分急切,却难掩那份虚弱无力。
顾谨闻言顿下脚步,回眸抛去一个清冷的目光。
陆承修竟不由地打了个寒噤。“顾,顾二姐,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顾谨并未再去看他,却明白了他心中所惑,这一刻顾谨才明白,下之人,再没有比她更了解陆承修的了。
她只孤身站着,目光落在窗外,淡淡开口:“王爷想问,我是怎么知道您的身份的。”
这话无须顾谨去答,云绦便能应付,丫头也颇有眼力,看出姐对这位舒王殿下似乎有些疏远,于是便又把那番辞搬出来了一遍。
不等云绦完,顾谨便已经推门出门,留下陆承修远远的一句:“姐睿智……”
……
回了晚窗阁的主屋,顾谨本以为自己能够睡个安稳觉,不必再日日夜夜纠结是不是要救陆承修的性命了。
可她翻来覆去,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涌现出陆承修攀附顾家之时的那份殷殷切切,她睁开眼睛,脑子里又卷上来陆承修亲手掐死她时的眼神。
上一世她做了陆承修的妾室,可她爱过陆承修吗?
答案是没有,她不在乎他的生死安危,不在乎他是否君临下,更不在乎她什么时候会到自己宫里去。
那……陆承修爱过自己吗?
顾谨忽然笑出了声,是那答案可笑,那本就是一场交易,她是一个筹码,而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成败与欢喜,从来没有她。
简直像一场笑话!
忽然,顾谨心里“咯噔”一声,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重生于十年前,或许这一世的顺昌二十三年会因她的到来而发生变化,可今日她刚醒,不会波动到陆承修数月以来的那场追杀。那是不是意味着,上一世的今,陆承修也经历了这样一场刺杀,也在孤立无援之时慌不择路逃进了顾府的后宅?
只是上一世没有人发现他晕倒在花丛里,也没有人将他救起来,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不只活了下来,他还干出了一番惊动地又惨无壤的大事。
所以当年陆承修攀附顾家并不是见陆归堂与顾家不睦才钻了空子,而是在他伤重逃入顾家的那一晚就生了念头。
那花园就在晚窗阁门口,难保上一世的自己没有被陆承修看到过!
一切都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