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漠
策马走走停停两月时日,夜阑已翻过青峰山脉出了岑州,岑州城外二十里路便是一片了无人烟的荒漠。
好在夜阑提前在荒漠外的马市上买了匹走惯荒漠的白马,还向马帮讨教了许多生存经验。白马驮着夜阑缓缓行在沙漠里,落日余晖下,黑黑的人影和马影倒映在黄沙上。
夜阑在荒漠里走了一天一夜,领略了沙漠壮阔的落日、孤寂的深夜、绮丽的朝霞。从荒漠西端走到荒漠北端,渐渐出现了一缕缕绿意,绕过埃洛古城低低矮矮的古城,夜阑欣喜不已,再走两里路便可出了这荒漠了!
翻身下马,夜阑将马系在一颗枯柳树树上,掏出水壶将水倒在手心喂给马儿。水壶的水本不多,马儿喝了一些,便只剩下了一小口。夜阑将壶中所有的水喝了下去,仍然觉得嘴唇干涸。
“水井!”夜阑瞧见远处有一口井,便提着水壶跑去。
走进一看,才知这是口枯井,已经干涸见底。在这荒漠之中,水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常年生活在这艰难环境下的哈洛族,他们比其他民族拥有更坚毅更勇敢的品质。
炎所要做的,是要带着这些勇敢坚毅的子民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让他们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国度。
夜阑忽然从心底敬佩起哈洛族人,更加体会到炎身上所承担的重责。若她是炎,在二师姐和哈洛族面前,她也无法弃责任和所爱之人安心地在一起。
“呼呼”远处一阵狂风向这卷来,天空也瞬间黯然失色。大风将黄沙卷入高空,越卷越高。
夜阑回身望着满天飞舞的黄沙,风卷黄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快速移动着。远处传来哭喊叫嚷声,那漩涡之中漂入了枯树石瓦。身后的马儿仰天长鸣,发疯似地挣脱了了系在枯柳上的绳子,撒腿窜到了远处。夜阑顿然警觉,想起了马帮人口中所说的沙尘暴,可以瞬间摧毁万物。夜阑慌忙将墨魂剑紧紧系在背后,快速向与沙尘暴相反的方向奔跑。
滔天风沙,迅速席卷了身后的事物,夜阑俯身扑到在地。巨大的漩涡瞬间将她卷入半空中,满目沙石笼住了夜阑的双眼。一圈再一圈再一圈,夜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旋转,四肢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
渐渐地,夜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整个人被吞没在沙尘里。
日落夜至,冷风像刀一样扫过夜晚的荒漠,刮得人生疼。沙尘暴过去了,荒漠上又恢复了以往沉沉的死寂。夜阑慢慢想转过来,触手一握全是细沙。缓缓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背风处,一堆篝火在四五步外噗噗地燃烧,而身后是高高的沙丘,正好抵挡住夜风的侵袭。
夜阑没有受伤,只觉四肢酸痛浑然无力。低头一望,方觉系在背上的墨魂剑不见了。
“解语石不知何时掉落了,如今就连墨魂剑也不见了吗?”夜阑心急地将四周扫了一片,除了空荡荡的荒漠之外依然是空荡荡的荒漠。丝丝冷风袭来,夜阑顿觉寒意蚀骨,身上带的药囊和钱袋都不见了,她可不愿自己寒症复发死在这方沙漠里,只得暂时放下心中寻找墨魂的念头。
暖和身子要紧,夜阑见篝火旁摆放着一堆枯枝,俯身拾起树根枯枝将火堆烧得更旺。夜阑靠着火堆坐下,粗略整理了一下满是沙尘的衣物和发髻,抱膝低头将自己缩成一团。
沙丘那头忽然传来人声,那声音分外低沉轻柔,让人听来浑身不适:“来,过来,不要乱动,乖,就这样躺着,不要乱动!”
过了一会,这声音又飘了过来。
“对,拔腿张开,平躺着,慢慢放松!”这是嗓音属于一个男子,其用词淫秽语态轻薄,夜阑赶紧捂紧双耳,不忍继续听下去。
忽然,那男子一改温柔轻哄,厉声道:“雷儿,躺下!你再不听话躺下,我立马将你这只脚剁了去!看你日后怎么办!”
这男子霸道蛮横,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莫不是要逼迫他人顺从他?男女之事自古你情我愿,岂有胁迫他人之理。
夜阑本不想理会他人缠绵之事,这人野蛮施暴,她怎可置若未闻。夜阑猛地站起,向沙丘那头奔去。
“好不要脸的淫邪之徒!”夜阑义愤填膺地翻过沙丘。
沙丘那头,一身材魁梧的男子蹲在荒漠上,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兀自停在半空中。那男子皮肤呈棕黄色,五官立体硬朗,正抬头莫名地望着这忽然闯来并劈头痛骂自己的女子。
那男子抬头瞧见夜阑震怒的神情,望了望四下别无他人,讶异地抬手指向自己道:“姑娘嘴里说的淫邪之徒,不会说的是我吧?”
夜阑打量这男子周围,没有瞧见那受人欺凌的弱势女子,只有一匹黑马躺在男子身前呼呼地喘着气,那马儿有一只前蹄正往外渗血。仔细一看,那马儿的一只前腿上深深插着三根铁钉,疼痛得眼角直流泪水。
原来这男子是想替黑马挑去腿上的铁钉。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夜阑尴尬地立在原地,那男子讶异的神情,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翻身站起,饶有兴趣地望着不安的夜阑,沉沉一笑:“姑娘以为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有~~~”夜阑望着与自己臆想中完全不同的画面,不由脸色刷地通红,羞愧地低下头来。
那男子也不再出言逗弄夜阑,向夜阑招手道:“姑娘,你过来帮我按住雷儿,我得尽快将它脚上的铁钉弄出来。”
夜阑见男子神色焦急,赶忙拂去适才的慌乱,上前蹲在黑马身旁。黑马见到陌生人,露出了浓浓的敌意,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躲开。
“雷尔,别怕,她是我叫来的,她不会伤害你的!”那男子轻拍马背,柔声安抚着黑马,仿若在和自己的爱人窃窃私语。夜阑默默地瞧着魁梧男子如水的温柔,让人觉得怪异无比,可那名那男子却一脸自然。她今生还从未见过如此惜嘛之人。
黑马在男子的安抚下,很快地冷静下来,眼中的敌意也渐渐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