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谋而后动
故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岁月无情,总是将青丝染成白发,把物是变成人非。
夜阑站在水岸旁,一直望着顾云卿的背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起风了,进屋来吧。”苍黛倚在门上,一语叫醒陷在沉思中的夜阑。
“起风了,是该进屋了。”夜阑望了望头顶的明月,转身笑着入了屋。
空空的堂内,冷风呼呼地吹打着窗户。阿若放下手中的抹布,将椅子搬到窗前压住。夜阑和苍黛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身侧是一只火炉,火炉上煮着一壶茶。
“那老伯是何人?”苍黛将煮沸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夜阑。
“他是阿爹的授业恩师,平日里一张脸板着像块铁,对我极是严厉。那会,我时常到他的书院里捣乱,在他的茶里和酒里放沙子,从未被他发现过。”夜阑饮了口热茶,说起年幼的事,不禁乐了起来,继续道:“他曾多我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女子要温婉贤淑,不可成日嬉闹淘气。当时,我年纪虽小,却有种被轻视的感觉,红着脸和他争了起来,他也不恼怒,只是摇头叹息地说了声假小子便走了。”
“江南女子娇弱轻柔是水做的,那西域山神的女儿就是雪做的了,这老伯的话也有几分意思。”苍黛说完,大笑起来。
“我当时恨这是重男轻女的诡辩,凭什么女儿家就不能想去哪就去哪!”夜阑敛去笑意,望着炉火沉声道:“今日,他一坐下我就认出来了,在楼上望了半日,腿脚还是不停使唤地上前了。如今我本不该多生枝节,让慕老贼怀疑我的身份。”
苍黛放下茶杯,指了指心脏和脑袋的位置,劝言道:“阑儿,这里,这里,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会感情的左右,圣人也在所难免,一切随心吧!慕老贼最近忙着收拾锦州的烂摊子,暂时不会动西风楼分毫。”
“薛正仁下手有些慢啊。”夜阑不动声色,仿佛一切早就该发生一样。
“薛正仁赶去锦州匿名揭发了慕家贩运假盐,锦州、随州所有商行都退了货,转而购买了我们年初屯在两地的所有库盐。”苍黛解释道。
“慕家不过是亏损一万两白银,慕老贼还是应付得来。”夜阑细下一盘算,道:“慕子谦压在我们这的房契地契,也该是时候出手了,明日薛正仁回来将这些契约都给他,让他抬一箱黄金来即可。”
“一箱黄金?”苍黛不解道。
“薛正仁得了房契地契转手卖出,那可不止这些数,明日天一亮,慕家半壁家财就要易主了!”夜阑轻啜了口茶,胸有成竹道:“慕延年为人隐忍机警,我这番明目张胆地挑衅,就是要惹怒他,一头发疯的狮子比一头酣睡的老虎更容易让人摸清动向。”
“我让木槿时刻留意了那名叫雪雁的舞姬,近来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动静。”
“那人不过是慕老贼安插的一个眼线,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已吩咐阿七派人知会玉浮姐姐,让穗芳阁结束锦州城内的一切行动,轻轻松松地做生意。”夜阑挑了挑火炉中的木炭,神色淡定自若。
“趁慕延年未察觉之前,我已让木槿终止了和云浮的联系,她们姐妹情深,我想趁早将木槿送出陌南城。”风雨欲来,越少人留在西风楼越好,苍黛不想牵涉太多无辜之人。
“二师姐,再多三日,你带着大师姐和木槿一道去穗芳阁。”夜阑深知苍黛心下忧虑自己,便展颜轻笑补充道:“去穗芳阁等我回来。”
苍黛闻言笑而不语,半晌才开口道:“小师妹,如此热闹的事,可别落下师姐我!栖雪派的剑术许久未用,正好找慕老贼身边的高手们练练,免得日后庭江师叔发怒,再将我扔进酒池里。”
“慕老贼身边高手如云,我花了一千两也没有查出具体人数,依稀得知昔日江湖中有名的暗杀组织七杀已为其用。”夜阑叹了口气,懊悔道:“这一千两可算是白花了啊!”
“夜老板,区区一千两算什么,明日一箱黄金就送来了!”苍黛见夜阑一副不舍的模样,说笑道。
“二当家,你得多酿几坛好酒,价格定高些,一坛酒一百两!”拂去烦心事,两人说说笑笑一阵,便各自回房歇下。
夜阑躺在床上,将下一步的安排在心中细细盘算了好几遍,以防有为考量周全之处。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夜阑闭上眼辗转反侧,快到天明时分,才缓缓入睡。
大夏国,顺和十一年,冬月初八。
一月时光,还剩下二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