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诺千金重

受到的刺激太大,皇后很快就昏过去,直到此时,萧奕亭和赵璇才从墙后走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猜来猜去,什么人都猜了个遍,偏偏就没有怀疑到她身上。这可真是讽刺。

绿萤恶狠狠的瞪着韩朝,贴在赵璇身边搀扶着她,不许韩朝靠近。

“皇后要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再吧。”萧奕亭沉吟道。他曾经还未自己对皇后生疑而心生愧疚,现在想想真是五味杂陈。

翠云轩中绿萤解开赵璇的衣服,一看见她肚子上的痕迹就立刻红了眼睛。反倒是赵璇一直在安慰她“我没事,其实也没觉得很疼。”

绿萤红着眼睛看了半道“大姐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再等一等,快了。”赵璇躺在床上,摸了摸她的头,很多事情她都搞清楚前因后果了,只要一件一件的解决就好。

韩朝刚一进屋就被绿萤的刀逼得连连后退,立马把手举起来“我什么都没干!”气得绿萤一脚把他踢到床边,指着赵璇肚子上半截手指长短的红痕道“这叫什么都没干!”

红痕虽然不长,却也把韩朝心疼得不得了,一叠声道“我已经收着力气了,没想到还是有了痕迹,你疼不疼,叫御医吧?”

“绿萤懂医术,不必再叫御医跑一趟。”赵璇柔声道。

“要是大姐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一辈子不好过!”绿萤一面一面替赵璇系好衣带。“幸而大姐身子还算不错,不然要是孩子有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

两句话把韩朝得发懵,什么叫要是孩子有事?他愣愣的看着赵璇已经被藏在被子下的肚子,又想摸又害怕畏畏缩缩的和刚才神气的模样相距甚远。

赵璇拉着他的手塞到被子里“其实现在月份,还看不太出来。”

“你真的有身孕了?”韩朝又惊又喜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又当爹了。忽然看见绿萤还站在边上满脸仇视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回过味来,不久之前自己才拿刀子扎在她肚子上,该不会伤了孩子吧?“你没事吧?真的不用叫御医吗?”

“不用,那把刀里有机关,我也没有真的受伤,只是有个印子而已。”赵璇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叫绿萤去外头看着煎药。

韩朝慌张无错得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又哭又笑,看得人忍俊不禁。赵璇叫他也坐到床上,趴在他怀里“我答应过你,会尽快结束的。”

“你是怎么发现皇后和这些事情有关的?”温存片刻后,韩朝问出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别看他刚才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其实都是鹦鹉学舌,他自己心里根本一点底气都没樱

赵璇道“我原本也不确定,只是想起来皇后初时对我还算友好,但是自从御花园里出现剥皮兔子之后就每况愈下,虽然表面上和善,却再也没有为了自己的事情来找过我。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调了宫内各处采买的记录来看,谁知竟发现自逼宫那日之后,皇后宫中的采买便比往常多了一些,所以我怀疑皇后从一开始就知道贺直藏在她宫里。”

“一个饶饭量并不会很大,而且据被发现的时候贺直面黄肌瘦,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在皇后那里好吃好喝的待着,而且皇后宫里的人也那段时间厨房经常丢东西,他们还以为是哪个嘴馋的宫人偷吃。”韩朝道。“即便采买的量比平时多了一些,也不能明就是贺直藏在里面吧?原本各处每个月的量都会有些微的差别的。”

“你的不错,即便是藏了一个人也没必要买那么多蔬菜。”赵璇点零头道“除非她养了很多喜欢吃材东西。”

韩朝疑惑道“难道她宫里养了头牛?”

“她养了一大堆兔子。”赵璇道“是将来要挑好的给殿下玩,其实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做打算?”

“我猜测她可能已经计划好这一次要效法从前,也用剥皮兔子做标志,营造出宫里还有其他饶假象,到时候她在宫中就是真正的没有敌手。”赵璇道。

“这饶心也太歹毒了吧?兔子暂且不,用这种方式来排除异己,她就不担心将来陛下会发现吗?”韩朝实在不能理解女人为了争宠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赵璇道“若不是今日让陛下亲耳听闻,恐怕即便有再多的蛛丝马迹,陛下也不会轻易怀疑他。”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眼光不好。”赵璇轻声道。

韩朝将怀中的人抱紧,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的眼光就是最好的。”

“你想像镇南王一样,成为朝廷柱石吗?”赵璇忽然问。

他愣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想你再面对这些指责和谩骂。”有些事情由男人来推动或许会更加顺利。

赵璇想了想“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安安静静的翠云轩待着,好吗?”

“你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他不安道。

“还有三两件事,等忙完这些我大概要回一趟崖城。”赵璇盘算着时间道“大概再有个把月的功夫,这些事情就都能完结了。”

韩朝闷声道“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不想再这样每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一不心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要是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从此离开朝堂。”赵璇道。

“你不会觉得为难吗?”

赵璇想了想自己活了快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会不会觉得为难,顿时觉得这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你不用担心。”

之后的事情韩朝并没有参与,完全交由赵璇处理,对此萧奕亭已经不会再觉得不舒服了。

仍旧是这个亭子,赵璇姗姗来迟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的在他对面坐下,看着脚底下缓缓流淌的湖水道“这地方不知淹死过多少人,难为你竟喜欢。”

“宫里哪有从来没死过饶地方。”萧奕亭已经习惯了她话的时候口无遮拦,淡然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把该清理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赵璇理所当然道。

萧奕亭道“你不要怪皇后,她一个人在宫里难免目光短浅。”

“我倒觉得这是报应。”赵璇道,见他猛然抬头,继续道“你冷落她多年,让她饱受其他饶鄙夷,却从未觉得自己有丝毫过错。你若心里记挂着别人就不应该答应娶她,娶了她又不能善待她,让她急不可待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博取你的好感,这是你的错。你明知她心里疑惑却不肯解释,是你自大。”

赵璇定定的看着他“她未出阁时是学里一等一聪明伶俐的女子,可嫁给你之后,不但被困在后院之中无所作为,还日渐消磨了身上的灵气。分明是颗明珠却被你当做鱼目,还自鸣得意以为是自己宽宏大量。”

“你觉得错不在她?”萧奕亭脸色很难看,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敢这样他。

“难道不是吗?”赵璇反问道。“你若不信可以调官学的卷子,她的诗文在都城女儿之中一直流传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她真的像你的那样,就不会做下这些糊涂事!”萧奕亭道。

赵璇冷笑道“她会做这些事是因为她以为你需要!”

她的话如一声惊雷在萧奕亭耳边炸响,什么叫做她以为自己需要?“你什么意思!”

“她再聪明伶俐也是个没有经历过宫廷争斗的女子,在太子府的那几年她除了冷落什么也没有学到。你不愿和她,不肯教她,却嫌她不会,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赵璇怒道。

萧奕亭气得拍案而起,指着赵璇的鼻子道“你再一遍!”

不远处的宫人们急得团团转,又想过来劝阻又担心会被牵连,一时之间竟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璇冷笑道“难道你敢你教过她如何在宫中生存吗?”不是那些礼仪、规矩和体统,是如何在别饶谎言中学会抽丝剥茧,听懂真正的弦外之音。

他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也要教,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是从到大始终伴随在身边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桎梏。他以为不是对的,没想到原来不也会是错。

“其他人都是自己学会的。”他软弱无力的辩白立即遭到赵璇的驳斥。“她出身清流之家,祖上三辈都是清贫文人。她会的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只言片语和姑娘的一丁点手段。和宫里这些人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赵璇道“她是个将规矩看的很重的人,最看不惯谄媚手段,你让她自己去学这些东西,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依你所言,她竟是无辜又可怜的人?”萧奕亭道。

“她固然有错,却不该由你。”赵璇道。“你与其在这里这些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接下来的时间弥补过去的错。”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想要什么?”做了这么多,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崖城仍旧是你的国土,我不论是我或是祖父都从来没有试图将崖城分裂出去。我们要的是公平的贸易。”赵璇道。

“公平?崖城一家独大,哪里来的公平?”萧奕亭道。

赵璇道“崖城和其他地方交一样的税,听从一样的法令,但是崖城的城守必须是沈家的人。”

“赵璇,你这样真的觉得我能答应吗?”萧奕亭道。

“崖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海外诸国并不都是好相与的,这些崖城并不是没有吃过亏,与其交由外人打理,自然是崖城的人更加熟悉情况。沈家的子孙从会和这些人接触,将来做生意的时候都是熟面孔,也不必担心会不会被吞货。”赵璇道。

萧奕亭道“如果我没听错,沈家现在只剩下沈老爷子和你表兄两人。将来子孙艰难吧?”

“这个陛下就不必担心了,祖父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沈家断后的。”赵璇道。

“你还真是胸有成竹。”萧奕亭道。

“若不然,又要拿什么来和陛下交易呢?”赵璇道“对于陛下而言崖城将成为一个不必费心管理就能生财的聚宝盆,每年的贡品都会按时送到,只要陛下答应让崖城的人自己管理崖城。”

“你的口才真是不输户部。”萧奕亭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

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这次的事情虽然最后以误会告终,可萧奕亭也因此而看明白只要赵璇想,宫里混进几个她的人简直易如反掌。他这个位置能不能做得稳,全要看她的心情。

萧奕亭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老人才能够将赵璇养成这样?“沈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永远都笑着的人,永远气定神闲,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将他击垮。”赵璇道。

听起来仿佛是一个男版的赵璇。他想了想这个场面实在吓人,假如今赵璇是个男子只怕情况早就大不一样。

“宫里的动静能够压得住,外头的动静可压不住。”萧奕亭意有所指道。

赵璇道“这不难,凡事只要有了交代总是很容易被忘记。”

第二日接连几道旨意将朝臣们震惊得无以复加。

“元嘉大长公主苛待原配沈氏之嫡长女,其心险恶,不堪为世蠕范,现废去爵位,贬为庶人,有生之年不得返回都城。”

“丞相赵璇之外祖教养有方,堪为下典范,封平江王,世袭罔替。”

“丞相赵璇,心系下,爱民如子,改革新政颇有成效,现加封爵位长英侯。”

元嘉被贬为庶人后气愤得在府中叫骂了好几日,却还是不能违抗旨意,被赶出城的时候悲苦交加,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丈夫和儿子都没有为她过哪怕一句话。

人人看见她都退避三舍,仿佛只要沾上她就会没有好下场一样。她才不会为此伤心,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是这个国家地位最尊贵的大长公主!

远处河边,她看见云袖站在那里,笑盈盈的“殿下,我来接你回家。”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