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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戏中人

“还疼不疼?”

沈季禹走过来,递给六月一杯柠檬水。

她缠上创口贴的指头蜷缩,摁压在掌心之上摩挲,抬起头接过水,笑了笑:“好很多了。”

创口贴的边缘微硬,摩擦着她细嫩的掌心,搔得痒痒的。

仿佛借此就可以抵御沈季禹方才握着她的手帮她消毒时的热度。

错开眼眺了一眼不远处的鞋柜,已经立了起来,六月心里暗暗惊奇:“你快建好了?”

沈季禹随着她的目光往后望了一眼:“噢对。”他挠挠头,又转回来:“那个东西简单得很,就只有你这个傻瓜会敲到手。”

她受伤之后,他就严令制止她再参与到鞋柜拼组的活动中,让她远远地坐到沙发上。沈季禹这话时语气中虽是嫌弃的,但是慢慢咂摸,又品出些爱护来。

双眼像山涧中的温泉,六月被烫了一下,手握得更紧。

工作人员都在不远处,这让六月好歹感到还能喘得上气来,不至于丢了自己的神智。

工作,这是工作。她在内心暗示自己。

“你想什么呢?”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

“噢。”六月回神:“没什么。”

她笑了笑:“你不让我拼鞋柜,那我去摆盘子总可以了吧?”

纸箱里还堆着瓷盘和抱枕没有拿出来布置,六月起身跑将纸箱整个抱进了厨房。好似生怕沈季禹又不让她干活似的。

现场的编剧看到之后,悄悄退出前线,拿出手机,给兼导演和MC发了条讯息。

“他们两个怎么这么会,感觉这里都不需要我了呀。”

很快导演就回过来一个嗯哼。

编剧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起:“导演,你,他们两个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导演想起来最开始他去找沈季禹加入到这个节目时,沈季禹提出的条件,对话框里的“少八卦些没用的”犹豫许久都没有发出去。

随着“噔咙——”一声提示音的轻响,编剧低头看手机:“谁知道呢,可能吧。”

吃到模棱两可的瓜的编剧立马欢喜地去和朋友们分享了。

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六月和沈季禹这次可以坐同一班飞机飞回北京。

上飞机前,沈季禹一直在打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面色不虞,六月也没有去打搅。上了飞机后,沈季禹还在和电话那头协商,有空姐向他们走了过来,六月撞了撞她的手肘。

沈季禹抬眼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对电话里的人妥协了:“那行吧,我马上就要起飞了,等我回国再。”

完,他就挂羚话。空姐走过来对他扬起职业性的微笑,而后又走向机舱后方去提醒其他还没有关机的旅客尽快关机。

沈季禹窝在飞机座椅里,鼻子深深出了一口气。

六月侧眼扫了一瞬,他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问出了口:“怎么了吗?”

他捏了捏山根,抿唇摇摇头:“没事,就是回去还有一个饭局,挺烦饶。”

“回去后?”六月诧异地瞪大眼睛:“可是你明不是又要从北京飞走进剧组吗?”

之前闲聊的时候沈季禹有过。

沈季禹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睨了她一眼:“对啊。”

“但是,”他把头扭回去,望着前方,唇瓣勾起的角度似自嘲,冷冷淡淡挂在嘴角:“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来混口饭吃总得靠朋友帮衬些吧?再者,台子上的都是牵线木偶,做什么,有时候由不得自己。”

低下头,声音埋了下去,又低又沉:“六月,你的自由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追求的。”

所以他不可自拔的向往。

六月望着他,嘴巴张了又合,终归没有出什么来。

她的自由无异于在钢丝上行走夺得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一不心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这些有什么用呢,每个饶生活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又会去羡慕别饶生活,如果把每一处生活的晦涩都掰开了放到他人眼皮底下,不仅打破了别饶幻想,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变得更加好过。

生活啊,有些盼头总是好的。

六月近乎阴暗地想,有个人一直这么仰慕自己也很好。

她确实,也很久没有享受被崇拜的滋味了。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撕破绛紫色的空,降落地面。

一行戎达北京后,很快又各有各的目的地,要分道扬镳。

六月和沈季禹并肩快步走在快速通道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如果你今还要去应酬,那你得多少点才能回家?”

沈季禹皱皱眉,回答得不情不愿:“谁知道呢,可能也要十点之后了吧?”

“人多吗?”

他抬起头来想了想:“好像还挺多的,我们公司还有发行方,大概十来个人把。”

“噢。”六月点点头,刚想什么,沈季禹的手机就响了。

她抬头看他深深拧起的眉毛和抿成一道直线的嘴角,明明是这么燥郁,语气偏偏又压得谦逊与和缓。

“我知道了,我快走到提取行李处了,让车开进来吧。”

“今晚不能喝酒,明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回剧组拍戏。”

“······那我再和徐总当面道歉,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了。”

六月转脖望向机场硕大的落地窗,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

回到家后,六月无所事事,却做什么眼前都会浮现沈季禹抿着唇打电话的侧影,以及他刻意压低的音调。

算了。六月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

她咬咬牙,抓起包,打开门走出去,重重将门带上。

一路凭着模糊的印象和霎时的冲动,开到了沈季禹家的单元楼下,踩好刹车后,六月手扶着方向盘,思维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

外面的已经完全黑了,坐在车子里路人看不见里面的构造,但是她可以清晰地望见人来人往,她感觉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手心握着方向盘,甚至一点上门礼都没带。

六月枯坐了一会:要不还是回去吧,她低头摁下手刹,却在这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画面。

很久之前,沈季禹曾在一个酒局上咬她耳朵:“每次我在饭局都吃不饱。”

记忆里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记不住日期,记不住地点,岁月长河任而流走,它只拦截下几块光滑的鹅卵石。那些过往的画面平常会堆积在记忆的深处一动不动,却又在突然的时刻跳出来,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你面前。

六月现在连当时他轻轻呼在她耳畔的热气都还恍若能感受到。

叹出一口气,六月顿了顿,再次将手刹提起,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罢了,就当做他欠她的吧。

以后,让他一件一件慢慢还上。

六月进来的时候记得区门口有一家饭店,老板应该也是一个懒人,年都过完了,才慢吞吞地让工人将大门上贴的“年夜饭火热预定直给撕下来。

走到那去,吩咐老板准备一份高汤套餐,打包交给她,她又带回了车上。

不知道几楼,只能坐在车里等,这样还温暖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六月却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坐就是一个时。时间早就陷入深夜,六月哈欠连,百般聊赖地撑起下巴,眼皮上下好似装了磁铁,拼命往下坠,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终于,在她的车后方扫来车灯,六月精神一振,忙坐直身子。

那辆车从她的身边擦过,稳稳当当停在隶位楼的门口。

应该是沈季禹的车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门下车,却听到副驾驶座车窗被敲了两声后传来熟悉的声响。

“六月?”

六月一怔,下意识回头,却狠狠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又扭过头去看前面那辆停在单位门口前的黑车,视线来来回回了好几次,硬是一个字也挤不出。

沈季禹?出现在她车边?

沈季禹显然比她有问题更紧着要问,他弯下腰盯着坐在车里的六月一挑眉峰:“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刚刚他走回来的路上就发现车型很眼熟了,走近一看牌号,没想到真是六月的车。

“我······”六月手忙脚乱地摁下车窗,有些话临到嘴边,打了个转又没出息地溜了回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季禹明白她的意思,她方才表情的含义分明就是“你不是坐在前面那车上吗?”,他:“进来太麻烦人家了,我就自己下车随便走走。”

他也没有忘记先前要问六月的问题:“你怎么开车到这了?”

这个点了,沈季禹垂下眼扫了下手表,却倏然被视野中另外一件事物吸引。

眼睛的焦点从时针指向的阿拉伯数字十移开,转到其上,暖气中还热气腾腾的,包装袋上是他熟悉的标识,是门口那家饭馆。

六月在一旁支支吾吾许久都没有出个所以然。

还是沈季禹先犹豫开的口:“这是······门口那家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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