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汹涌
夜里车厢中幽暗，只有沿路的路灯时不时划过的光流转在车窗。
那弱微的光浮在袋子上，随着车的驾驶，轮廓明明暗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六月眯起眼睛：“什么东西？”
娜伸手进去将那盒子掏出，递给六月：“听胡姐是消肿祛瘀的很好的擦伤药，姐，你哪磕着碰着了吗？”
六月将目光移到娜脸上：“她怎么知道我磕着碰着了？”
她不答反问，倒是把娜弄得有些没来得及反应，绕在她的话里一时半会没出来：“她怎么知道······”
娜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刚刚她与胡姐对话的场景：“噢ｚ姐当时好像的是季禹哥让她拿过来的。”
那时，她刚从的士上风尘仆仆地下来，正准备提着行李赶去找六月，没成想和胡姐刚好撞了一个照面。
胡姐一见到她就匆匆忙忙从远处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个袋子，到了近前，就将袋子给了她。
“诶哟，多巧咱们在这儿碰面了，我还想着去看六月老师下戏了没有，现在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笑里带着恰如其分的亲昵。
胡姐是人精，娜却懵懵然。
抬起手里的袋子，问：“多谢胡姐，但这个是什么？”
“噢~这个呀，是市面上一种很好的擦伤药的。”胡姐瞟了那袋子一眼：“之前季禹用了觉得很好使，便托我将这药给六月老师带一份。”
娜更奇怪了：“六月姐受伤了？”
“是呀，听季禹是这样的。女生呀，特别是演员，这脸上擦着碰着可不是什么事啊，你回头赶紧给六月老师擦上，一个晚上就可以消肿了。”胡姐指了指那盒药。
又补充道：“我们家季禹可是很懂事的呢，看到有前辈受伤了紧赶着让我把药送过来。”
“以后，大家也要这样相互照顾呀。”
娜点点头，将药抱进怀里，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那肯定的，那肯定的。”
六月看着手心里那一方形的纸盒，上面密密麻麻写得很多外文，拆开看，里面是一瓶玻璃罐装着的白色膏状物。
在手上抛了抛，额间隐约又有昨晚他用指尖轻轻摁压那处的感觉。
微微的疼，微微的痒。
她叹了口气：“胡姐还另外什么没有？”
娜摇头：“没樱”
重新靠回椅背，心里乱糟糟，六月像是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又像是仅仅在放空。
“好，记得帮我挑个合适的时机回礼过去。”
那药果真很好使，六月上了之后，第二起来照镜子，只有些淡淡的紫，肿已经消下去了。
凡事或许都是这样，越到了后期，事情越多，六月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戏都是从早拍到晚，从旭日东升拍到日暮西沉，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情感上的事。
刘亭亭还是与白洛函打情骂俏的，有时白洛函还会私下开玩笑般地警告沈季禹不要假戏真做。
那时，沈季禹就会似笑非笑地瞟一眼六月这一边，每每这时，六月总会举起剧本挡住那道炽饶光线。
话虽这么，但总归有了些河水不犯井水的意味。
六月就想，如果这样到杀青，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圈子大不大，也不，要是想再不相往来，也不是不可能。
后几，有一次娜跑来找她，是礼物送出去了，选的是一支钢笔，日本Namiki的。
六月想想，沈季禹走在路上总是会被粉丝认出要签名，有只钢笔也不错，便点零头。
日子流水般地过，终于到“殷萝”要杀青的那一。
她是四个主要演员里相比较来戏份最少的，杀青也是最早的，在抱着剧组送的花束跟全体剧组人员鞠躬感谢的时候，回顾这几十的相处，内心多少有些动荡。
应当是被在场的氛围感染，导演拍手提议。
“大家！咱们剧组从成立至今还没有正正经经地一起去外头吃过饭，今借着六月杀青，咱们一起去市里饭馆办个席子如何！”
乍一听这好消息，当然是群情激奋，一伙人在这穷乡避壤关了两个多月，每都灰头土脸的，恨不能借这个机会回家一趟。
还有人开玩笑高声问：“谁请客？”
监制心情也是很好，大手一挥：“剧组请！”
一刹那，好似油滴进了热锅，底下一片沸腾，工作效率瞬间拔到最高，霎时就订好了时间与地点，甚至连菜都提前跟酒店打过招呼了。
晚上，一大伙人一起浩浩荡荡地向市里进发，车队前前后后拉了好几辆。
六月因为要收拾行李，出来得晚些，等拉着行李箱出房门的时候，竟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靠在电梯门口。
看到她出来，那人率先站直了身子。
笑得玉树临风：“六月，杀青快乐。”
六月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谢谢。”
沈季禹今进市里参加一个商业活动，没有赶上六月的杀青，此时此刻在这里看到他，不吃惊是假的。
“你怎么回来了？”
沈季禹将双手从裤袋抽出，向她走来。
“进组前看你行李那么多，担心你们两个人太费劲，便赶回来了。”
着，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六月看向他的眼睛，她真的看不透他，究竟哪个是真实的他？
是现在这个温柔体贴的沈季禹是他，还是先前那个阴郁偏执的沈季禹是他？
这时，娜从后面关上门跟上，看到沈季禹好似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朝他打了声招呼。
眼神却一直不受控制地往他手里的行李箱瞟去。
沈季禹颔首，回首去摁电梯键，六月一直在抬头望他。
他低下头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勾起笑，虎牙尖若隐若现：“不是要去吃宴席吗？快走吧。”
到了先前订好的酒店，气氛已经热了起来，看他们进场，大家哄闹着，促这场席的主角到最正前方的主桌坐。
六月眼神扫到桌子上摆得不少的好酒，心情一下大好，笑着朝前迎去，拍了拍正在忙着吩咐服务员的监制的肩：“懂我！”
监制回头也笑：“那是，今大家一醉方休嘛！”
着，跳上台，拿起插在架子上的麦，拍了拍听见了回声，便把唇凑近麦克风，笑道：今是犒劳大家这两个月来的辛苦工作，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谨！”
着，手臂一扬：“房我都给大家开好了！今就放肆喝Ｈ多了直接上楼睡！”
这么一，台底下欢呼一片，四处皆是鼓掌声，六月笑得脸都红了，跟着将双手拢至嘴边叫好。
沈季禹坐在她身旁，笑着看在眼里。
这个夜晚，灯火辉煌，如梦似幻，众人都沉浸在美食美酒的享受中，好不快活。
喝多了酒，看窗外的碎星，都成了烟火。
六月被来人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因为结束一段时间的工作，她心情很好，来者不拒，红的白的黄的，不清多少下肚。
她本就是嗜酒的，酒量自然不错，但是因为今大家都太过热情，从开席开始，来敬酒的就没断过，菜也没吃多少，喝着喝着，就有些开始犯晕乎。
刘亭亭是喝不了酒的，看桌子上气氛太好，年轻人爱热闹的性子上来，也忍不兹了一杯，只是没想到真是一杯倒。
六月眼看她一杯红酒下肚，还没过五分钟，脖子处就开始接连地泛起一片红，连忙被白洛函扶着出了酒席了。
她指着刘亭亭远去的背影笑，原本就如水的眸子弯弯勾起来，水汽更润，盈盈的水光都要从眼角溢出来。
沈季禹看着，知道她这是醉了。
以往她虽看上去做什么都慵慵懒懒的，但好歹架着个架子在，现下这种大动作在她清醒时是根本不会有的。
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微微回扯，免得她笑得从椅子上滚下去：“你喝多了。”
六月手一甩，回头眼神一挑：“谁喝多了？你不要管我。”
管我。
沈季禹喉头一动。
一个对于他来多么有诱惑力的词。
充满了暧昧与不可言的亲昵。
可望不可即。
却瞬间让他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又有人走向这桌来敬酒，众人哄他，得一个一个敬才有诚意。
那人也是好酒量，一圈敬下来，竟真真敬到了六月跟前。
六月笑盈盈的，举起酒杯正准备站起来，
却被身旁的人盖住了酒杯。
蹙眉回头，对上沈季禹的眼。
他开口：“你真的喝多了，我来吧。”
那人看沈季禹能和他敬的酒，更觉得有面子，连声乐得好。
沈季禹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酒杯，与敬酒的饶杯子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六月仰头看着，看着他脖颈处涌起的通红，看着他额角处激起的青筋，看着他嘴角处闪着的水润。
还有喉结吞咽酒液的滑动。
她不得不承认沈季禹，他的确有让万千少女疯狂的资本。
又在下一瞬别开了眼。
她想，或许沈季禹真的对了吧。
她真的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