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天无垢世（二）
第二日，便是疏影上南的日子。
南之上议论得有多热闹，东海之下就有多繁忙。
龙侍早早进来为彻夜未眠的疏影梳洗，然后是沐浴焚香净手，跟着龙母也来了，亲手为她换上素白烟云蝴蝶裙，面见佛祖，装束自然不会华丽，发尾只用一根鲛绢绕云发带结好。
龙族尚来眉毛浅，倒也不觉得是瑕疵，但龙母还是用眉黛为疏影加深了眉。疏影生得一副好面容，眼睛瞳色是与海色一般的湛蓝，眉眼间见了让人觉得宁静，脸不施粉已然宛若凝脂，朱唇不点自红，一点银色额明添了好些仙气，现下什么都不须加装束。
龙母出门前又仔细为疏影披上朱红暗纹披风，素净间宛若一朵粘雪的腊梅。
“今个是阿影的大日子，也不知阿影会被分给哪家佛君，阿影到了南不垢世，可要处处守规矩，莫要像在龙宫般这样胡闹。”龙母又是仔细的交代。
疏影听着也不腻，她自然知道去了南，便是上百年的难以回家。
婆竭罗龙王虽对疏影入大乘境界噗之以鼻，想起被捞走的赤冰莲，自然还是有些肉疼，但还是要顾着面子送疏影去南不垢世，自然也在外头等着疏影。
不一会，龙母带着疏影出门来，婆竭罗龙王看都没多看疏影两眼，便直直向着龙宫出口走去，疏影白了龙王一大眼，忙不迭地跟上，心想着，又不是非要你送。
出了东海海面，婆竭罗亦未带什么侍从，疏影法修尚在一阶，不能拈云，便和婆竭罗龙王上了同一朵云，两人便乘云向南行去。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两人穿过一道云雾墙，再往前，落在一道无比厚实的云上，云上是庙宇的建筑，一到金门赫然伫立在眼前，门口无人把守，上面挂的却是一黑木暗纹牌匾，俨然刻着“南不垢世”。门侧是两句佛语“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
婆竭罗龙王抬头看了看金门，想到了六千年前自己初次上南时的场景，突然感到自己年华的逝去，神的一生无比漫长，眨眼多了眼前这个家伙，还带着她也上了南。
他自然知道，八岁入大乘境界，在南之中前所未闻，眼前的家伙不可能很顺利的面见佛祖，但如此聪慧的龙儿，何尝不也是他的骄傲。
“本王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别丢了本王的脸。”婆竭罗摸摸龙须，漫不经心中还带了一些讽刺。
疏影一听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不牢你担心，我要是闯祸，第一时间报你的名头。”
婆竭罗也是哼一声，转身走进云雾中，再不见了踪影。
疏影见婆竭罗走了，拉了拉斗篷，看着这气派的大门，用了须臾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笃步走了进去。
进正门行了百步，才见着个殿宇。
疏影以为便是正殿，走了进去，不料，进去后中位得一佛，乃是佛祖，不是为何，感觉不大真切，左右首位居各一菩萨，右侧正是昨日讲佛的文殊菩萨。左侧者左手持一朵莲花，置于胸前，上有花云，疏影识的出来是智积菩萨。自佛祖向殿口左右又各居五罗汉，共十名，各有不同和特征，是佛祖的十大弟子。
疏影脑中将殿内者都分析好，现下已经走入殿中，向各佛君拜礼，最后是文殊菩萨和智积菩萨和佛祖。“龙女疏影拜过佛祖。”。
佛祖与殿中微闭双眼，没有理会。疏影见佛祖没有反应，顿时产生一丝尴尬，这佛祖难道和传闻中的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和蔼无比的吗？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料一旁的静立的智积菩萨先开了口，看着殿中的疏影，口气无比傲慢，“女身垢秽，你何能得有上菩提？修习佛道，要经历无量数苦难，勤苦积行，具修铸度，然后乃成。”
身侧一佛祖弟子又接着道，“你是个女儿身，犹有五障，一者，不得作王。二者，帝吾。三者，模王。四者，转轮圣王。五者，佛身。这五者从未有女儿身能做得，你方才八岁，接着婆竭罗龙王的道，不过资聪慧，悟了陀罗尼，便想为佛？可笑之极。”
完亦看着疏影额间的额明，眼神中尽是嫌弃，他此话的意思，便是在讽刺疏影恐怕只是借着她父王的由头，若是走了什么不为人知，旁门左道的捷径也未可知。这种法在疏影入大乘穿上南起，便是有了，南之中自然是都知道这个法，至于各佛君信不信就不为人知了。
疏影侧身看去，她的佛祖弟子眼似舍利自然是舍利弗，他亦是资卓绝的人物，苦行二十年便被收为佛祖弟子。
疏影有些微恼，虽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入了大乘境界，但她再看向文殊菩萨，文殊菩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一边置身事外的佛祖。
开口的两者见疏影默不作声，相视一笑。
疏影受此侮辱，自然是有些微恼，但这里是南，她知道分量，不是胡来的地方，不可能真的顶撞各大佛君，然后报上婆竭罗的名头。但是，有时忍只会被人看轻笑话，不定日后寻着开心的欺负她，想到如此，疏影深呼吸，向着舍利弗假装沉重的开口道：
“舍利弗上座所言不假，信女的确是借着我父王的道才有幸得文殊菩萨教诲，但上座可能忘了，若上座不是摩揭陀国的王子，若是没有举国的扶助自然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信女和你一样，若我不是婆竭罗的女儿，当然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信女与上座是一样的，上座莫要贬低了自己。”
疏影停顿一秒，稍加思索，接着道，“至于女儿身不可为五者，只是前人没有，谁后人做不得？况且南中，女身为菩萨尚有南海观世音，二十诸内尚有鬼子母，罗汉中亦有女罗汉，还无论谁，修为皆在上座之上，这每一大忱除了佛道都有女子已然先行，佛道为何不可？”
舍利弗不知眼前这人，居然连他来历都知道，一段话得滴水不漏甚是气恼，再加上观世音已经鬼子母，后者还与他有些矛盾，他也是因为如此才更加贬低女子修佛，这针对疏影的话，瞬间变了味道，干脆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闭了眼睛。
疏影再看向智积菩萨，“至于智积菩萨大士所言，的确大部分人在悟佛道间，需要经历三千大世界苦难，对于信女这等于讲佛间便悟的确是异于常人，但是.....。”
疏影没有再对着智积菩萨接着下去，而是转身对着佛祖，
“佛祖，信女有一宝物献上。”罢化了个法术，从虚空中化出一颗和她手掌一般大的明珠来，泛七彩光，佛祖普世光之下，这颗宝珠亦不减颜色，在龙宫中都是百年难遇的珠子，也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疏影将珠子化法术递向佛祖，“还请佛祖收下。”
佛祖有些猜不透眼前的女娃想做什么，便手腕一起收下了。
疏影转身问殿中各佛君，“敢问佛祖接我这珠子快不快？”
佛祖弟子中有两人捂笑，而其他人亦是摸不着头脑，难道疏影想用珠子贿赂佛祖不成？那未免也太弱智了些，想到此，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孩子，笑过之后零零碎碎四五人道，“快。”
疏影转身对着左侧的智积菩萨，“既然你们不肯相信信女听佛理间便能明陀罗尼，信女便以佛祖接这珠子的速度成佛。”
罢，疏影盘腿坐下时，脚底化了赤冰莲花来，身旁的人皆是诧异，一瞬间殿中宝泽光起，疏影便于殿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