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小的惩戒

江坡

邬家

下飞鹤宗逃难的第四个月

云凡独自坐在一张张画满了填鸭式教育流程、文化课知识点总结、考题精选、出题方法教程、蒸汽机设计、高温锻造炉设计等图纸的,

显得有些杂乱的房间中,

默默点燃了一支“巴马成”。

随着云雾的吞吐,

云凡暗暗下定决心,

以后再也不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有这闲工夫打牌他不香吗?

什么“改变这世界,让这世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简直有病。

嘭嘭……

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阵敲门声,

听得云凡眉头一皱。

这个点正是卯时,

也就是凌晨五点到七点左右。

正常来,

这个世界的人都起得很早,

卯时,

甚至寅时起来的都有,

但邬家上下,

哪个不知道他一要睡足六个时辰,

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的?

敢在卯时就敲他的门,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打了个哈欠,

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左轮,

走到门口,

毫不拖泥带水的打开了房门。

昏暗的晨光下,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浓眉大眼,

样貌温和,

活脱脱一个中产阶级严父形象,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

望着云凡的表情和蔼可亲。

“你就是云近南?”

他道。

“……不错,在下云近南,

“阁下可是七曜宗张元?”

云凡表面云淡风轻,

但心里却悄然生起了几分警惕。

自从化名云近南,

隐姓埋名来到江坡,

他从未与外界有什么交流,

甚至连门都没怎么出,

怎么会引来这么一尊大神上门?

如今身处邬家这个舒适圈,

未曾居安思危,

防身物品只有一把左轮,

对付金丹之流或许还能自保,

对付元婴修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这七曜宗宗主张元,

虽然声名不显,

但在前世同一时间线的不久之后,

他可是人称化神之下无敌,

中洲如雷贯耳的人物……

对自己这一个人物,

亲自上门,

为的是什么?

别他已经化名成名不见经传的云近南,

就算调查出他的来历,

他也不过是飞鹤宗一个普普通通的掌门弟子,

在飞鹤宗人憎鬼厌的第七长老……

好吧,

看来这一连串身份还真有可能导致张元亲自上门,

但他并不认为以七曜宗的情报能力足以查出自己的身份。

他对张元的目的越发迷惑。

“你认识我?”

张元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云凡。

别酸腐秀才、粗俗大汉,

哪怕普通的王侯将相,

大多也没机会知晓他的身份的,

此人若非身处修行界,

怎么会认得出自己?

而且这云近南一身白袍,

鲜红内衬,

不论从雍容的气质或是处变不惊的神情,

这人都不像是普通饶样子,

难怪陆大有会与此人为伍——

没两把刷子,

光有那狗屁不通的诗才,

以蛮宗那些蛮子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怎么可能会对此人如此推崇,

却没有将此人强留身边?

如今他的身份被一眼看破,

张元不由得更确认了这个想法。

“怎么会不认识呢?

“七曜宗宗主嘛。”

云凡笑道。

“你和移山宗的陆大有认识?”

张元也笑了笑道。

“哦,他啊,认识。”

云凡点零头:

“我俩对诗词有着相同的热爱,

“路上一次偶遇,

“我与他吟诗作对,

“不由惺惺相惜,

“怎么,

“你也仰慕我的诗名,

“来向我求诗的么?”

张元眉角一跳,

脸一黑:

“我不求你的诗,

“不过我替陆大有邀请你,

“有空来皇宫坐坐,

“可否赏光?”

“那等我有空先吧。”

云凡脸上的笑容不变:

“还有别的事么?”

“樱”

张元伸出拢在袖子中的手,

伸出手掌,

几粒米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东西,

“还有那个用来织布的机器,

“是你做的?”

云凡朝他手心的米望了一眼,

点零头:

“没错,是我。”

“以后要在大齐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最好先过问我的意见。”

张元握紧手中的几粒米,

稍微研磨,

随后把手张开,

手中的几粒米已经被他碾成粉末,

随着微风飘散。

“这是对你的一次的惩戒,

“下次做事之前,先想想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

云凡一愣,

脸上的笑容收起。

他直直地望着张元那漠然的双眼,点零头:

“我知道了。”

“很好。”

张元缓缓将手收回,

朝身旁挥了挥手,

一只七彩孔雀出现在张元身旁,

伏下身去,

任由张元跨坐其上。

孔雀站起,

将张元托起来,

振翅而飞,

掀起重重沙尘。

临去之前,

张元朝云凡冷冷的撇了一眼,

宛若巍峨的高山,俯视着在尘间挣扎的凡人。

云凡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左轮,

转而取出一支烟,

点燃。

随后朝门外走去。

数分钟后,

他走到了花莺莺的房间前,

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之内,

花莺莺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

正酣睡在一张嫩黄色的鹅毛床上,

一双匀润紧实、浑圆姣好的腿子,

正牢牢夹着松松绒绒的被子,

轻轻地磨蹭,

间或伴随着她轻声地呢喃:

“主人……”

云凡松了口气,

缓缓将房门合上,

朝西厢房外走去。

邬家的西厢房区别于普通人家的西厢房,

几乎相当于一个缩的偏院,

住此处的人,

除客人外,

一般都是邬家女眷住的,

邬家人丁单薄,

邬语彤也没什么姐妹,

倒显得西厢房有些单薄了。

一路行出,

在西厢房“院落”的门口,

云凡看到两个守卫在门口的家丁倒在地上,

脖子上流淌着两行鲜血。

“这就是他的惩戒?

“这种程度……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云凡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出神。

别看张元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前世他可素来以血腥残忍闻名,

与其对敌者无不心惊胆战、闻风丧胆,

如今给自己一个“惩戒”,

居然只是轻拿轻放,

杀了两个家丁就算了?

莫非前世的张元是因为后续的一系列事件,才导致的性情大变?

不,

张元性情残忍的根本原因,

是因为他修行路上那一路顺风顺水接连不断的“道心悟”……

邬语彤?

不,就算他再残忍,

此刻的他还尚存理智,

杀了邬家的家主,

相当于打邬家背后的飞鹤宗的脸,

他不可能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事……

正思索间,

他忽然看到从北房处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丁,

上气不接下气地望着他道:

“云、云仙长,

“家主……

“呼,

“家主请你过去,

“偏院的那位,

“那位老先生,

“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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