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朱点画上妆
翌日
青安没有出现，暖玉怅然之余，不敢想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平静的一日，他消失得如他来时一般没有预兆，就这么平静地离开了么……
轻声叹息，暖玉坐在菱花镜前卸下发上的珠花。
“暖玉……暖玉……”凤飞尘的声音从门外遥遥传来，楼道里一阵磕磕碰碰，脚步声沉重。
暖玉起身，随手碰落了梳妆台上的珠花。珠花跌在地上摔落了一颗珠子。略略细看，顿了一顿便摇头，暖玉将珠花扔在了一旁。
“暖玉……快快……”门被撞开，只见凤飞尘鬓发微乱，一头惫，身边扶着一个酒气熏天的人，细看却是青安。
微微一顿，犹记得新婚那日，他也是这般烂醉如泥，被人扶回婚房，却说出了让她退缩的事实。
心缩了缩，暖玉锁眉。
“这外头也没有空房间，只有你这儿还有一张暖榻，所以……”凤飞尘有些窘迫，眉梢眼角不时飘向斜下方的目光出卖了她的心虚。
暖玉却不点破，“既如此，交给我吧。”
凤飞尘同她一道将青安扶上床，终是悻悻地离开了。
青安睡得很安稳，眉头微锁，却在触到暖玉的被子时有些松动，转身便埋首在枕被里，安详得像个孩子。白里透红的脸精致若桃花瓣，如玉般精工雕琢的五官。
打来了热水，她为他净脸，又抬起他的手，细细擦过他的手指。青安喝得真的多了些，醉意浓重。
颔首轻叹，暖玉为他盖好了被子，转身看着空置的暖榻，想来今晚没得选了。
抬步走了一步，手却被青安抓个正着。
因为他随意地一带，她就这么一个踉跄伏在他怀里。
抬眸正对上青安的睡颜，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射出一道灰色的阴影。
挣了挣，却被他握得更紧。
挑挑眉，她都要怀疑他究竟是真醉了还是装睡？不过就算是他故意发酒疯，她也不介意被骗一次。
起身掀开被子，钻进被窝。
和衣而睡，她接着灯火细细端详他的脸，唇角微微勾起，似满足的笑意。
初夏，锦城街头。
一对新婚燕尔的少夫妇一路游览，如同最寻常的一对蜜月中的新婚夫妻，甜的蜜里调油。红白相映的身影融入初夏的风景，似万绿从中一点红。点点热情，如五月天的甜腻，难舍难分。
“青安，你真的买下了尘姐的绣楼？”暖玉挽着他的胳膊道。
风飞尘向来最是宝贝她的那个绣楼，若真是卖了，得出怎样的天价？青安是一国将军，一家绣楼在他手中也没什么意义。
青安唇角微抿，目光凝着暖玉好奇的脸，忽而一笑，“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刚出了绣楼，就如此为我着想了？”
他朗声笑得畅快，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暖玉瞧他那样子便知不是真的买了，毕竟他瞒着朝中称病离家来锦城寻她也是秘密之事，自是不能那么高调出那么大的手笔的。
在他手臂上一拧，她垂眸，俏脸微红。
她决定了，不管她究竟是谁的孩子，如他所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给青安，她便从此姓玄了呢。
玄暖玉，玄落雪，似乎也还好……她自顾自笑得开心，却未察觉青安忽然顿了步子，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面前的光线忽暗，她猛的抬头，迎上他覆下来的唇。
凉薄透着淡淡的清雅滋味，仿若最最清醇的茶，让人沉醉不知年月。
暖玉的唇温热柔软，带着她身上独特的水果清香，让他着迷，她却不自知地倚着他，禁不住一手抵在他胸口。
他间歇性地放开她的唇，只见她俏脸飞上了红霞，煞是醉人。伸手引着她的手，勾着他的颈项，将她更深地吻住。
天擎自来是民风开放，瞧着小两口忘情拥吻忍不住鼓起掌来。惊得暖玉猛地松开勾着他颈项的皓腕，羞得无地自容。
青安抬手抚着意犹未尽，似还留着她的滋味的唇，低眉闷声而笑。
怀里的人儿娇嗔地钻得更深，闷声嗔道，“不许笑！”
他心情大好，揽着她继续前行。
反正也不差这一两日，他倒也愿意陪着她走过这一段心上的阻隔，以浓情蜜意缓冲她心上的排斥。
傍晚忽然下起雨来，说变就变的天，一点也不含糊。
湿淋淋地跑去投店，竟是只剩一间上房。暖玉愣了愣，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房间。
换了干的衣服，用过晚饭，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听着窗外雨声抵达，两个人莫名地有些尴尬，气氛透着诡异。
暖玉寻着话题道，“第一次和你遇见也是这样的雨天呢。”
青安笑笑，转眼已是一年，她还记得。
青安没有答话，暖玉再接再厉道，“其实……在紫藤花海之前我还见过你一次。”
“你那日看到我了？”青安挑眉道。
那日他奉旨陪凤秋学骑马，却没想到街头巧遇。只是暖香的目光定在那青衣少年身上，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旧识，那是心中只是莫名的别扭，赌气离开。
暖玉点点头，可这过后又没什么话题了，空气有些热，也不知是烛火摇曳映照的，还是窗户紧闭闷的。
低头正努力绞着脑子想着，却听青安幽幽地道，“我对自己说，事不过三……所以在紫藤花海遇见你，你忽然从天而降，落在我怀里，我就觉得……你就该是我的。”
青安的手温热，覆上暖玉难得温暖的手。
烛光潋滟，淡淡的情愫如夏夜疯长的藤蔓，弥漫开几许热切的旖旎。
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所幸……你真的就是我的……”
温热的唇齿相交，相濡以沫。
手指微微下落，挑开了她松松的衣带……
热烈的火燃烧，似是一场隐忍已久的爱恋，终于在这一夜绽放。
窗外夜雨淅淅沥沥，却淋不进情人的心。
锦城似水流年的韶华，是她每每记起都觉得最最美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