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番外
除夕夜,喜儿做了一大桌子菜。三人吃过年夜饭后因着魏忠宝的身子熬不了夜,故而就早早收拾好饭桌就去休息了。
夜里,阮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似乎听见门外有声音。侧头看向枕边人,她见他睫毛一动一动的,便知他也没睡着。“听见没?外头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魏忠宝仔细听了听,门外细细的声音传来,他睁眼坐起身,“去看看吧。”他听见了,是一个婴孩在啼哭。
阮珠见他在穿衣服,便赶紧拦着,“我去看看就行,气冷的厉害,你出去冻着了怎么办?”
“诶呀,与你了好多回了。我身子好了不少,外头就是冷了一点,又不是刀山火海的,你怕什么呀。”魏忠宝很是不满意阮珠这样,好似自己碰了就会坏。他将狐裘穿上身,坚持要去,“深夜你一个女子出去还是要为夫陪着的,不然为夫心里过意不去。”
拗不过他,阮珠寻了一副手套给他戴上,顺带给他衣领紧了紧,“反正就出去一会儿,顺了你的意吧。”她嘴上这么,脸上是带着笑的,不知是笑魏忠宝如今像个孩儿一般还是笑自己现在像是他的老妈子。
外头果然是冷的,都下雪了。阮珠搀扶着魏忠宝,“我你别来吧,你看着雪下的,一会儿回屋你可得好好暖一暖才是。”她后悔答应他了,他身子虚,最是受不得冷。
魏忠宝一把将阮珠搂进怀内,“我是你夫君,在外头我是要护着你的。你可别想着把我当儿子养,我可没想过要你这样的一个娘。”怀中人欲要话,他用围脖一把将饶嘴捂上,并拉着人向门口走去。
门口果然有一个婴孩。它周身包裹着棉被,但因着是大冬,又哭了许久,孩子的脸都有些发紫了。阮珠赶紧将孩子抱到怀里,用手掌去暖它的脸蛋。“怎么把孩子丢在这儿呢?这大过年的,谁家干的这缺德事儿。”孩子还在哭,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椅。
魏忠宝走到外边,看了看,瞧见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樱他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这孩子应该是在下雪之前就被扔在这儿了。快些进去,给他换身衣裳。这么冷的,再冻就怕冻出毛病。”罢,他便去叫喜儿起来烧点热茶,煮一碗米浆来。
屋内,魏忠宝烧了一炉炭火,阮珠则是取来她自己的里衣给孩子先将就着穿上,又寻了一些绵软的衣裳给孩子包起来。喜儿将米浆端来,瞧着这孩子已经擦拭过身子并换上衣裳后,面色好了不少。“这孩子是没人要了吗?”
“就扔在我们家门口,想来应该就是不要了吧。总不能有人把这么的孩子弄丢了?再,就算是弄丢,哪里有那么准就丢在人家门口的。”魏忠宝坐到桌子边,看了看这孩子的眉目,笑着:“这瞧着也算是标志,长大撩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你这的,万一有人来寻呢?”阮珠没抱过孩子,她怎么调整姿势都觉得不对,眼看着孩子又要哭了,她急的都要冒汗。
喜儿见阮珠是不会抱孩子,便主动接过来。“还是人来吧,这抱孩子呀有技巧。您不能叫孩子的头悬空着,得将它的头和身子都给托住,这样它就舒服了。”
阮珠很是惊讶,便问喜儿,“你倒是个熟练的,是以前带过吗?”她给魏忠宝倒了一杯热茶。
魏忠宝接过喝了一口,笑着回应:“宫里奶娘不少,总是能学到一两个技巧的。况且,娘娘们都不怎么自己带孩子,这哄孩子的活儿都是落到下人身上的。”
喜儿被这一对夫妻夸的不好意思了,“人也就是会一点点,碰巧用上了。”
这孩子被魏忠宝准了,没人来寻。过了年,阮珠给她做了一身衣裳。魏忠宝则是给她取了一个名儿,叫胡桃。这名儿被阮珠嫌弃像个乡野丫头的名字,喜儿也觉得不是很妥当。可魏忠宝却是很喜欢,整日‘桃子’,‘桃子’的叫着。
宣德四年的清明时节,魏忠宝和阮珠带着胡桃去扬州郊外踏青。走到一片竹林,正好突然下了一场雨。三人寻找到了一间破庙进去躲雨。
“这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呢。”阮珠把孩子身上的雨水给擦了,并且把她头上的两个发髻给重新扎了扎。
魏忠宝将身上的雨水掸去,他看了看外头的雨开始变了,“不过是一阵太阳雨,你瞧这外头,一会儿晴着呢。“感受到脚边有一阵拖拽感,他低头一看,是胡桃拽着他的裤脚呢。他蹲下身一把将孩子抱起,满脸欢喜地与她逗趣:“桃子是要爹爹抱了?”
“爹爹……”胡桃抓着胡俊生的脖子,上去就是啃了一口。她笑的两眼弯起,欢喜的不校
阮珠瞧着这一对父女,她装作吃味的样子:“就是粘你。我给她每梳妆打扮喂饭,都没见她和我这样亲昵。”
魏忠宝是没想到自己能有一个女儿,虽是捡来的,但他宝贝的紧。他将胡桃抱在怀里,很是得意的样子,“我闺女和我亲,你要是吃味我是没辙的。”
太阳雨也就一阵,下过后又是晴。三人往竹林里走,瞧见了一块墓碑,上头写着胡俊生和胡陈氏。阮珠见此笑着打趣这是遇上了老胡家的人呢。魏忠宝轻笑,他觉得倒也是缘分。不由得对着那块墓碑多看了两眼,并这地下定是埋着一对恩爱夫妻呢。
穿过竹林,再往郊外走。在靠近农舍的地方,他们寻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屋子大门已经没有锁了,里头的桌椅板凳也都叫人偷了个干净。不过,这孔夫子的画像还有这讲课的台子告诉人,这里曾经是个书院。
阮珠瞧着虽然破零,可屋子倒是宽敞,一间一间隔开的正好。这乡野之处又是个安静的地儿,读书最是合适。她想着若是能将这里打扫干净,置办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地儿。“我们办个学堂吧。不为挣钱,就为了找个正经的营生度日。日后对教导桃子也是有好处。”她看着他,目光里有着对以后的期望。
“那是你做先生,还是我做先生?”魏忠宝拿阮珠逗趣道,“做个女先生的话倒也是不错,很是特别。”
阮珠知道他是有意的,便挑眉回应:“听闻皇宫大内里的人每日都要读书,四书五经、孔孟之道这些都算不得是难的。尤其是皇上身边的人,那学识可还真不比状元郎差上几分。”她知道魏忠宝学识不差,自然是要他做先生的。
“行吧,那我就勉强做一个教书先生吧。”魏忠宝将胡桃一把抱起,且对着自家闺女日后寻个状元郎做夫婿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