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上门女婿是只狐狸精【1】

大宋年间,扬州城里来了一位贵客,此人在知府陈广年的府上住了几日。府里的下人透露,这是当朝的九王爷,皇帝的亲弟弟,此番前来正是同扬州知府商量近日江南私盐猖獗的事情。

知府后院的东厢房,陈家的大姐陈纤皎正坐在闺房内的窗边,就着窗口的微风拿着世俗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姐,今年夏可真是热呀。往年七月里蝉声才响,今年六月中就吱吱的叫的人心口发燥。”知府后院的丫鬟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给大姐。

陈纤皎放下手里的话本,将素绢制的短衣衣袖向肩上拢去,“那你怎么不多拿两碗冰镇酸梅汤?我又不是不让你吃。”她将头上的插梳拿下将余下的长发盘起固定在头后。“三伏里,女子一头长发真是麻烦,捂在脖颈处粘腻的难受。”

那丫鬟将酸梅汤递给她,“热是热,可姐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子,平白束发总归是不像样的。您看西厢那位二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练的勤快,梳妆打扮也是样样得体。就算是这些在后院散心,您何时见过她将头发盘起,穿着素绢襦裙露着大半截手臂在外头跨着大步乘凉?”

“哟,现在你是看的顺眼西厢的二姐了?平日里她身边的春杏偷吃你膳食,让你吃瘪你不记恨了?上次西厢那位哭哭啼啼的请她娘罚你月钱你也忘了?”接过酸梅汤,陈纤皎牛饮一口,“哈,真是冰冰凉凉,舒服极了。”她抬头看着身边的丫鬟,“冬梅,既然你现在能和西厢那位西施妹妹处的好了,那你去拿酸梅汤怎么还不能多要一碗?”

“谁让春杏刚在后厨一股脑的把酸梅汤都给端了,二姐身子骨弱,热气伤身,寒气侵体,得多拿两碗放着去寒气才能用。”冬梅不服气,可被大姐刚这么一又有些郁塞,“大姐,您别混着,这是两码子事儿。她是性子奇怪不好相处,总是摆出一副东厢欺负她们娘俩的病娇样子给老爷看,那春杏也是讨人厌。可人有闺中女子该有的品行,这您也是看着的。”

“那她是愁嫁,怕庶出的不被重视,得好好的从里到外的装点自己,好让爹多想着她点,给她寻个好婆家。”她又喝了一口酸梅汤。

“那大姐不愁?您可是比她大一岁呢。再,您也十六了,该嫁人了。”冬梅实在看不过去大姐的穿着,便替她将衣袖拢至手腕处。

“别,我热。你自己都今年格外热,蝉声响直发毛躁,我这衣袖不拢上去汗出的更多。”陈纤皎又将衣袖拢回肩上。“你我十六该找婆家,你和我一般大,我给你找个婆家可好?”陈纤皎作势翻了翻手里的话本,逗弄冬梅,“我这话本里的就是一官家姐的丫鬟被皇亲贵胄给看上了。虽然经历了下毒,拐卖,但是那位皇亲贵胄还是很上路的一次次为她化险为夷。尽管丫鬟身心都已经受尽了苦难,可最后结局还是不错的。”她狡黠的看着冬梅,“听最近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要不我牺牲一下给你创造点机会?”

冬梅真是对这位成只知道看话本的大姐无语了,“姐,您是觉得我碍眼了吗?您这么埋汰我作甚?我尽心尽力的伺候您,您还这番打趣我。”作势真的生气的样子,冬梅拿起装酸梅汁的托盘就要走。

陈纤皎自知这玩笑有些过分了,便拉住了冬梅,“别呀,我笑呢。”

冬梅跺跺脚,真是拿这姐没办法,“那姐下回可不能这么随便了。这些话让别人听了去才不觉得姐是在开玩笑,他们会笑话我痴心妄想攀高枝。”想到下人们的碎嘴,便一阵不舒心。

知道是胡乱话惹的祸,陈纤皎把还剩了大半碗的酸梅汁放到冬梅手里,“我知道错了,你喝点酸梅汁消消气。”她拉着冬梅的手态度诚恳的道歉。

冬梅哪里会真的生气。虽是主仆,可两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一般。外加,陈纤皎就是一个顽皮的性格,主子架子是一点儿也没有,俩人也从不分你我。“知道呢,哪里会真生气哦。”她把酸梅汁放回陈纤皎手中,“我倒是没有姐你怕热,这一碗您就自己喝了吧。”

“不嘛,你喝。”陈纤皎知道冬梅是让着她,这仅剩的一碗酸梅汤都紧着她喝。她把酸梅汤推回给冬梅,“你不喝的话,就是还在生气。那我心里难受,喝不下的。”

“好啦好啦,喝就是啦。”受不了陈纤皎的胡搅蛮缠,她拿过酸梅汁一口饮尽。“看,都喝了。这下姐就没有了。”

“不碍事,我俩一人一半刚刚好。这气还是要喝点凉的,不然就中暑了。你看看你,脸都热得通红,还不怕热。”陈纤皎是特意留了这半碗酸梅汤给冬梅的。

冬梅听过这番话,心里好不是愉悦,知道姐就是心直口快,不是有意气她。“姐总是这样,我下去喝一口井水也是一样的,非要你一半我一半。冬梅该怎么回报姐哟。”

看着冬梅勤快的收拾好碗,陈纤皎支着头靠在窗口,懒洋洋的回答:“谁要你报答哦。你和我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分什么你我。”在这个府上,陈纤皎也就和冬梅得上话。“未时了吧”看着太阳照的窗外的池塘亮的似镜子一般,她问冬梅。

“看这日头是呢,姐可是要午睡?”

“嗯,睡一下。看这话本看的有些累了。”陈纤皎把话本随意放在桌上,起身伸个懒腰便向睡榻走去。

冬梅去将话本合上,摆放在刚在书桌的右侧。“可要扇凉?”大户人家的主人热睡觉总是要有人扇凉的,这样睡的不燥。

陈纤皎将素锦短褂脱去,随手扔在榻尾。她仅着一件嫩黄色贴身衣躺在铺着凉席的睡榻上,“不用,开着窗就好了。你也下去休息会儿,这个不能太累。”

拿起素锦短褂,冬梅仔细叠好放置在睡榻尾部的红木箱上,“姐,你这样万一被登徒子瞧见可不校您要开窗睡的话,那得盖上薄被。”

“行,那你把薄被拿来。”陈纤皎揉揉眼睛,打了哈欠,“我是真困了,过一炷香后叫我呢。”

应了陈纤皎,冬梅给她盖上薄被,“姐睡吧,一会儿我来叫您。”

前院,陈广年同九王爷用过午膳后趁着中午午休便匆匆赶回府上。

陈管家迎着陈广年近府,“老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赶快叫夫冉前院大堂来。”陈广年顾不得额头上的汗,连忙催促着管家叫人。

眼看是急事,陈管家不多问连忙亲自去后院请夫人。

“老爷是有何急事?”陈季氏听管家是老爷急着要见便顾不得收拾,从榻上匆匆起身赶来。看到老爷一头大汗,便掏出帕子替他拭去。

“九王爷透露宫里要选妃了,让我们抓紧准备。过十日宫里就差人来带人进宫做秀女。锦娘,你…”陈广年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且不伴君如伴虎,就是宫里的一般人也是不好相处的,往后受委屈的事情怕是数也数不清。想到他的两个女儿,哪一个是吃过苦的,这种日子定不是她们能承受的来的。

“老爷的意思是要送纤皎进宫?还是西厢的纤巧?”陈季氏一面想着若是纤皎进宫能获得圣宠,那对于整个陈家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宫里女人那么多,几时才能轮得到陈家的女子?若是在深宫困着一辈子,何其悲哀?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陈广年叹了口气,“纤皎去吧。毕竟是圣宠,要嫡出的才可以。纤巧是庶出,怕是…不合规矩。”他看陈季氏一脸愁容,“我心里也不好受。纤皎虽然性格顽劣,可资聪颖,又生的好样貌。”想到他几日前还在思索给她找个什么样儿的夫婿,便忍不住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是措手不及。“准备准备吧,让她收收心,该学的女红,女戒都得会。别给陈家丢人了。”

陈季氏叹了口气,“该怎么同她哟。她那个脾气性格,怕只有你能和她了。”

“你一会儿去和她好好。用过晚膳后,我再同她。女子大了总是要嫁饶,况且是要去承圣宠,那是大的颜面了。”陈广年同陈季氏明白了便又抓紧回府衙。临走前,他想起私盐案,“让你远房堂弟最近消停点,九王爷这回是要严查私盐。逮到谁,谁就吃一辈子牢饭。”

陈季氏这会儿哪里还姑上这个堂弟,她随口应下,便就去想着如何给陈纤皎这事儿。“知道了,老爷您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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