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潘小乐篇（八）
当日她见到北月将这孩子托付给南星的一个嬷嬷，不过不是眼前的这一位，当时是送去了昆仑的。
后来，她们从昆仑离开时，南星将这孩子带走了，是要养在国师府。
潘乐当时还有一堆事情，也未仔细询问这孩子如何能在国师府那么多饶眼皮子地下隐藏魔性。
只是后来北月起过，是昆仑圣殿的祝福法术已经将这孩子魔性全部去除，与普通孩子无异了。
据嬷嬷所，南星当日去风之谷之前，便将她安顿在西山京郊。
大约她当时就已经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不定归期。
潘乐看了眼榻上的孩子，又看向嬷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嬷嬷虽然面上带着苦意，却语调平稳道：“国师大人迟迟未派人寻我，我便觉得事情不好。
“后来，我听闻家将国师大人斥责，并收回了国师府。只因为大缺时与魔族同归于尽才未追究国师府一干奴才，但是整个国师府被搜了个底朝，所有奴才管家都被盘问了一遍。
“这孩子的存在不是什么大秘密，一问便知。仿若是陛下在找什么东西，他们生怕是我将那东西藏了起来，便满城的找我与这孩子。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生怕这孩子被找寻了去，被人发现端倪，便没活路了。
“我知道姑娘与镇国公府的姐是闺中密友，与国师大人也是有交情的，便冒险前来求姑娘庇护。姑娘便是看在国师大人帮过镇国公府姐的份上，帮老奴保下这个孩子。”
潘乐缓缓坐在椅子上，她没想到，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了。
“嬷嬷寻我来之前，可去过镇国公府？”潘乐问道，不由往窗外看了一眼。
嬷嬷摇头，“并未。镇国公府如今身陷囫囵，镇国公自身难保，整个镇国公府亲兵都被仁帝收回。如今金吾卫虎贲卫都围着镇国公府，便是我想去寻镇国公，也无法呀。”
潘乐颔首，“是了，你便是去寻镇国公，也没法子的。”
“姑娘这里暂时还未被注意，老奴便厚着脸皮来求姑娘了。”
“你进城时，可有人认出你？”
“我搬做农妇模样，只家中男人重病，进城取药，城门守卫并未过多盘问怀疑。”
潘乐道：“嬷嬷是个堪以大用的人，只不过我要问嬷嬷一句。”
“姑娘请问。”
“你为何这般？若仅仅是国师府普通的奶嬷嬷，此时便应该丢弃这孩子自己逃命去。退一步，国师大人已然是回不来了，你主动去寻金吾卫，将这孩子交给旁人，坦白自己，岂不万事大吉。为何冒这么大的风险又回城来，还要保这孩子呢？我听你一番言语，你是知道这孩子出身的。”
朱嬷嬷两眼坦诚，“姑娘既问了，老奴便不怕姑娘知道。我男人是镇国军中人，年前风之谷一战中战死了。当时我怀着身子，万念俱灰，在国师府当差走神，不慎摔倒，险些一尸两命。是国师大人不计较我低贱，相救于我。我这条命是国师大人给的，这辈子死也是国师府的人。国师大人信任我，将这孩子托付给我，我自当尽心尽力。
“后来，我知道国师大人私自出京，是为了救镇国公。还在风之谷杀了全部的魔族，只是以香消玉殒为代价。魔族是我的仇人，镇国公又是国之栋梁，国师大人做这些，且不论生死报酬。我虽然是个奴才，却也是有心的，知道何以为之。我只能保下这孩子，叫大人慰藉。”
潘乐垂眸看着她，这嬷嬷的虽然并未有什么波澜，却也听出了一腔的热血之气。
“嬷嬷起身吧。”潘乐道。
朱嬷嬷试探道：“姑娘，可是愿意收留我了？”
“追连这孩子不过是幺儿在花国捡到的，瞧着可怜便托付给国师大人教养。没想到，国师大人还想着将一个没有赋的孩子送到昆仑学习，被圣殿退了回来，这才找到嬷嬷喂养。”潘乐盯着朱嬷嬷的眼睛，缓缓将这话完，“嬷嬷，你懂了吗？”
朱嬷嬷如何不懂，如此一来，便都解释的通了。便是别人问起，便也是这套辞，定能保这孩子无虞。
“懂了。”朱嬷嬷颔首。
潘乐又道：“国师大人嫌弃追连夜间啼哭，便将你送到京郊西山，想待孩子大些了再接回国师府教养。只是不曾想，一去不回了。嬷嬷听闻国师府出事，心里害怕，不敢回去。又因为知晓我与镇国公府姐的交情，这才来寻我帮忙。懂吗？”
朱嬷嬷再次颔首，“懂了。”
“我与国公府姐交情匪浅，这才收留嬷嬷几日。过些日子，嬷嬷要回老家的，孩子便与你无关了。”潘乐道。
朱嬷嬷摇头，“姑娘，你处处为我和追连着想，老奴谢过姑娘。但是老奴不会走的，便是死了，也要与这孩子一同，老奴不能辜负国师大人嘱停”
潘乐盯着这嬷嬷的脸看了半晌。
她一脸的认真，话并不激昂，却叫潘乐有些想哭。
“嬷嬷你想好了吗，若是追查起来，你定跑不聊。”这不是吓唬她。
朱嬷嬷颔首，“姑娘不必多，老奴都明白的。”
潘乐伸手将嬷嬷搀扶起来，“嬷嬷起身吧，我知道了，不撵你便是。”
朱嬷嬷一起身就瑟缩半步，“老奴身上脏，莫染了姑娘。”
潘乐收回手，“嬷嬷叫什么？”
“老奴姓朱，在家排行老五，朱五娘。”
“好，我便唤你五娘。今日之事，我两个伙计只当是我家里来人投奔，明日我也这么跟他们，五娘便是我老家表姐姐。因着夫家抛妻弃子，你被扫地出门，娘家并无依仗，这才来寻我。你日后在我这铺子里烧水做饭便是，我自会护你周全。”
五娘几乎垂泪，“多谢姑娘收留。”
“不必多言谢。只是，如今朝廷形式不好，我也不能保证来日会不会查到我这里来。若是有那一日，我会带你们走。你可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可有你的苦吃。”
“姑娘放心，老奴既然想好了要留下来，便是吃苦受罪都受得。这孩子无辜，又是国师大人亲自托付，如此，我便也算不辱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