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内忧外患

九月中下旬，江州东南沿海战事全面爆发，就在三州官兵尚未完成合围之前，自称越王的欧侯启率欧穰子、欧侯仲统蛮兵一万五千进围南康郡城赣县，好在赣越首领、南康郡尉吴奢没有听从叛乱，反倒率兵据城死守，这给江州都督郭卓争了时间。

而揭阳蛮渠帅梁桐、梅瑶、陈观泰随之起兵响应，率蛮兵万余攻破了义安郡义招县（梅州大埔），将城池洗劫一空后率军民三四万人往江州戴云山南部进军，因广州都督朱修之当时正在龙川巡视边防，使得揭阳蛮不敢往西南广州挺进。

而越州是离建康最近，已有两道军报传递回京，沈庆之率越州兵一万二千，乘海船先至永嘉郡（温州）登陆，甩开大部队，只率一军轻兵翻越崇山峻岭奔袭，是时只有欧穰子的弟弟欧稷子镇守后方，兵力很薄弱，被沈庆之一举袭取了建安郡，欧稷子也战死。

待沈庆之的大部队一到，赵伯符率水师也赶到晋安郡北部侯官及原丰县，叛将陈文起已听说建安郡失守，又遇赵伯符大军到来，遂率部弃城逃往沙村。

而江州兵自临川两路南下，东路经邵武南下，会合沈庆之、赵伯符两路夹击武夷山与戴云山之间谷地，而西路是郭卓亲率一万兵直下南康。欧侯启见赣县久攻不下，吴奢不肯附从，只得率兵返回，不料在武夷山南部遭到伏击，全军覆灭。

收到这些军报，这起闽越蛮叛乱事件，刘义符也就不放在心上，剩下揭阳蛮独木难支，迟早会降，这样闽南与揭阳之地搜索出更多闽越蛮、揭阳蛮逃民，至少可充实两州十万人口，能多设三四个郡。

接下来，就在刘义符开始考虑对宁州调兵部署时，派往北燕和高句骊的使者抵达青州后，直接乘海船顺季风南下回京，带回了一些让刘义符很无奈的消息。

太极西殿，使者回京当日傍晚，刘义符就在景阳阁南书房内召见江道源、柳元景、黄渠三人，听取北燕和高句骊的情报。

“自入秋以来，北魏主拓拔焘就率王公大臣驾临幽州西北长城外的怀荒镇，在濡河泽一带的坝上草原大会东部三镇四部大人，召开了秋猎大会，这让北燕国主冯跋很是担忧，在臣等赴丸都城时，冯跋也派了冯受居同行，昔日互为宿敌的两国竟有和好之意，高句骊王高臣琏要打算迁都，听说北魏有可能东征，便暂缓了迁都的计划。”

江道源的禀报，让刘义符满心疑惑，寻思着问：“是不是柔然使者南下被拓拔焘知道了？他们是从契丹境内返回吗？”

“正是！柔然使者还要穿过地豆于汗的领地，不过北魏主应该并不知情，否则若向契丹和北燕主施压，柔然使者可能回不去。而北魏主虽召各部大人聚会，幽州及御夷镇边境又十分平静，一点都不像要出兵的样子。”

刘义符一时也想不明白，带上三人到另一间军事专用书房，就着立架上挂的地图和一台宽两丈、长三丈六尺的巨大沙盘一算距离，御夷镇到北燕龙城还很远。

如果从塞外出兵甚至要穿过库莫奚领地，而北燕、库莫奚、契丹、地豆于、高句骊是辽西与辽东一带堵住柔然南下的重要障碍，如果北魏灭掉这四个小国，北部漠南边境防线将拉长两千多里，对北魏来说很吃力，如果是一点点蚕食倒不存在这个问题。

这时，沉默半晌的柳元景忽然道：“臣以为北魏主可能不急于对辽东用兵，而是在为用兵做准备，只怕行的是声东击西之策，他在御夷镇大张声势，目标却还是统万城，让赫连昌失去警惕！”

陡然间，脑中似有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刘义符双目一亮，狠狠一击掌，大笑道：“孝仁一言让吾茅塞顿开啊，不错！十天半月内必有西北的消息！”

“那我朝要争夺统万城吗？”

“不必！拓拔焘早已视统万城为囊中之物，我朝出兵争夺只会两败俱伤，不过却可以让李德元增兵给垣护之，或者亲自率兵北上，拿下黄河西岸贺兰山东西一大片肥活的草原良田，那里西汉时便有塞上江南之称，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

刘义符一想到就决定让边将行动，当即让柳元景去请来吉翰、毛德祖，将事情告之，连夜下诏派快骑送去关中，只是这一路太远，等诏书抵达最快也要二十天，只希望高道谨或李德元能提前想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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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刘义符完全是多虑了，泾州高平镇西北，高平川自南向北的黄河交汇口东西两岸，李德元已率兵重新筑起了西汉时的三水（同心）、旬卷（中宁）、媪围（中卫之西的黄河南岸）等故城，与西秦的边境黄河、祖厉河之东也筑起了数十座军堡要塞，迁移数万汉羌军民家属安置，将边境防线逐步完善。

春夏之时从荆、梁、豫三州迁移十五万军民，大部分都安置到了长安和关北冯翊、鄜城、定阳、金明四郡，泾、秦二州仅各自分到一万人口，填充到境内完全是杯水车薪，西北人烟仍十分稀少。

其实在八月中时，李德元就从西秦得到一些不太确实的消息，传言赫连昌要投北凉沮渠蒙逊，李德元不太相信，但却留了心，派人通知垣护之设法打听统万城的消息，结果就在灵武之北的黄河岸边拦截住一队试图偷渡越境的北凉使者。

经再三盘问，原来却不是赫连昌要投北凉，而是赫连昌想要让宗室一分为三，以赫连助兴、赫连地代于等年轻骁锐者，率一些部族军民北上投奔柔然，以赫连直力鞮、赫连乙斗等老一辈宗室率部族军队投效沮渠蒙逊，自与亲魏宗室赫连文陈留守降魏。

在这一点上，胡夏内部保持了高度一致的意见，使得北凉、柔然都提前知道了，但魏军却似乎还不知情。自去年战后到今年春夏，宋魏双方交换了战俘后，奚斤回到平城被拓拔焘削除王爵，打发到夏境镇守统万东城，以监管渍连昌。

垣护之得知赫连昌的狡兔三窟之策后，把北凉使者放走，随之报与李德元，自率兵八千北上，分别修缮廉城、卑移、历城三城，因为这年头贺兰山叫卑移山，这三座小城是汉时所建，有些年久失修。

到九月初，北凉太子沮渠牧犍率骑兵一万至休屠泽，横穿戈壁滩抵达贺兰山之西屯驻放牧，垣护之很快与沮渠牧犍互通声息，但又各自防备。

而李德元也随后率兵一万北上灵武，途中收到驻军的历城的垣护之传回军报，柔然可汗之子吴提率兵四万五千骑南下，屯驻于屠申泽，大掠五原沃野镇之地，并分兵一万骑沿黄河东岸南下，直扑统万城。

灵武南郊二十里，朔方郡尉辛澹率兵迎候，见到李德元便请战道：“李都督Ｕ连昌如此行事，必然导致北魏再起大军猛攻，现在陇西、泾州之地的人口稀少，不如出一路军队伏于统万城附近，掠些胡夏部民过来安置，而且北凉和柔然的兵力也不多，若能先击退他们，也能夺下两路军民。”

“不可鲁莽行事！”李德元摇头道：“据传抄邸报，南方蛮越发生叛乱，西南蛮与交州也很不安稳，如今之势可谓是内忧外患，朝廷需要先攘内。而以北魏的军力，夺下统万城也成必然，我军只需占据黄河西岸的卑移山这一线，阻遏魏军西行的势头即可！”

“唉……这就可惜了，也不知高都督如何打算，关中的人口更多，想必是比朔方边地要恢复得快些。”

李德元不以为然道：“也并不容易，十三万军民安置后要开荒屯田，修缮城防道路，保证驻军自给自足，朝廷不会一直调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