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夜袭

从平靖关往北，过了石城山一段，山谷越来越开阔，路面也变得平坦好走了。赵伯符一早率兵北上，出了峡谷崎岖山路，马上命全军四幢列战斗队形缓缓向北，同时派出斥侯爬上两边的山岭高地了望，确认没有伏兵才继续前进。

到晌午时分临近山区谷口仍没遇上什么敌军，赵伯符命士兵们就地食用干粮，命斥侯分作三队，至钟武城南的狮溪河岸东、西两个方向查探，另设法与城内守军取得联系。

狮溪可不是一条普通溪，而是发源于桐柏内往东北注入淮水的大河，冬日枯水期河面仍有三十多丈宽，而钟武城就坐落在河流弯道转角处，形成西、南两面然的护城河，河南岸是范围巨大又高耸的震雷山，所以敌军从东来，实际只能攻打城东和城北，不破城就无法顺利地大规模南下。

赵伯符所处的位置是关道谷口的河岸，这条河是南面有石城山内流出来，在城池西南处汇入狮溪，中间有震雷山相阻，他若想接近敌军只能从山间道绕过震雷山，或都直接翻山，否则也过不去。

一个多时辰后，两队斥侯回来禀报，其时檀道济总兵力五六万人，以萧承之所部在城北拒邓龠，以庾登之、乐冏率部猛攻北门，以建威将军贺愔攻打东门，并亲自率部列阵督战。

同时，还命宣威将军昭弘宗率部搭建狮溪浮桥，以先行渡河的士卒在震雷山东麓修建了一座桥头营地，驻兵近五千人，有大量士兵登山伐木，一面用来搭桥，一面在试图开辟山路绕过震雷山。

赵伯符听完斥侯面禀，不禁连声大笑道：“哈哈……这么来，某家来得正是时候啊，若再迟得一两，必教檀贼搭桥成功，绕山南下，那时关城，虽是墙高却也挡不住，二位军主有何良策？”

“赵将军，我部兵力过少，不若派斥候再探，看敌军山道开向哪里，我部先看准地形迎头伏击，定有斩获。”何军主比较稳重，但也有点保守。

“仅如此不够，若敌渡河大举涌来，占据震雷山高地也没用，仅能胜一次而已，无关大局。”吴军主年约四十，为人精明老练得多，又道：“我部兵力确实太少，可袭扰却难以竞全功，若能引出一部份城内守军相助，则可分兵两部，一部焚其浮桥，一部登山俯冲而下，袭其营地，如此夹击，必可先夺首功。”

三人正商量着，又一个“什”的斥侯队回来了，但什长只带着五人，有些兴奋地上前单膝跪地禀道：“卑职与弟兄们无以渡河，在山脚下找了几根干枯木料抱着泅水而过，至西城墙下喊话被吊了上去，见到了陈珍、薛道藩二位将军，薛将军已经来了，在河岸边芦苇荡里，他们只带了羊皮泅囊，撑船容易被敌方巡哨渔船队发现。”

赵伯符大喜道：“很好！你马上带某去见那个薛道藩。”

日暮黑时分，狮溪河上两方的哨船队都回营了，薛道藩率三千多兵分乘一百多艘渔船从城池西南角河口驶进赵伯符驻兵处，调两千兵上岸配合赵伯符行动，自领一千五百士兵分乘船，并带了三四十艘堆满浸油柴草的船，藏于南岸河口的芦苇丛下。

双方约定，于午夜子时中，城南、城内、城北邓龠三处一起发动，时间对他们来还很充裕，因为城内与城北守军苦战多日，赵伯符所部算是生力军，选择从震雷山南面绕大半圈，这得有三四十里，而且是山下路。

薛道藩调来的两千兵以邓军主带领翻山而下，也只是有猎人走过的路，分兵当然是为了迂回，也避免四千兵一起，动静与目标都太大，容易被发现。

山路远比想像的难走，赵伯符到达预定攻击地点，也就是敌军浮桥大营东南附近的山谷外，都夜里亥时末了，只剩半个时辰可稍作休整。

远望河对岸，西面一排悬于半空如荧虫一样的光点，那是钟武东城头的火光，在夜里看得非常清晰。而东北处的夜空尽头，有成片的火光闪烁不停，那大概是敌军连营，看得清的营寨，反而是对岸桥头的一座军营，但也应该有几千兵力。

敌军浮桥是立桅沉船于河中，顶上固以船，再拉起十六根长绳串连起船固定，上面铺设木板，人马辎重皆可过桥，此时浮桥还只两头各铺了一段木板，河心一段还缺少船，实际还要两三才能完工。

此时桥头修了箭塔、望楼，桥面一段也有士兵打着不停地巡视把守，在黑夜里很远都能看出轮廓。而桥头军营因空地有限并不算大，只是四周清除出了空地，挖掘了两道约两丈宽的壕沟，以大木搭起了寨墙，墙顶角楼、箭塔非常密集，皆燃着炉火照明。

这种野外营地，四周两三里之内必是有暗哨的，赵伯符率部隔着五里远就没敢靠近，等了半个时辰准备妥当，赵伯符传下军令，前队弓箭手拱配刀盾手顺道旁两侧前进，橹盾手在前遮护，随后是扛着一根根扁平大木的轻兵快速奔跑。

才到营东三里，果然就有暗哨接二连三地吹响了尖利刺耳的口哨，他们一暴露就招来了弓箭手的持续攒射，但此时抢的是时间，两千兵分作三路，前后六队直扑向营地东南角。

遇着底下布满尖桩的壕沟，扛着大木的士兵飞快将大木铺搭上去，到营寨下还要再搭一次，一架架大长梯就在扁平大木上竖起，斜搭上寨墙，士兵们成队往上攀登。而跑近又等不到大木梯的，这时就抛出一支支飞弧抓、长柄铙钩搭上寨墙，一时营寨外叫喊怒骂声一片。

很快，营寨西南面也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更有阵阵的火光冲而起，赵伯符立于里许之外的壕沟边，左右亲卫手持大橹护卫，他命亲卫四面探查，很快回报河面有船队漂过来了，一旦这营里敌军发现浮被烧是会拼死顽抗的，当然那对他们的士气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还得观望一下。

不一会儿，北岸传来震的喊杀声，东城门那边一片片的火把光亮映照夜空，飞快向河对岸浮桥头移动，多半是有骑兵在前，先一步赶来游动袭击。

前方营寨墙头，已经有不少士兵爬上去了，虽然也有一些梯子被叉翻，使得掉落入壕沟的士兵几无幸免，但大势上已方抢夺了先机，已经占据几座箭塔后，这胜机已经初现。

“好了！义阳周边一下全牵动了！”赵伯符转头扫视左右三百亲兵，以及预备后队一个幢，大喝道：“众将士们听着，随某杀敌，夺下此营，一律论功！”

“杀！杀！杀！”士兵们兴奋地大呼起来。

赵伯符背上斜挂步槊，手持刀盾，冲过壕沟上的大木，到了营寨一道沟前，待亲兵们抬着大梯冲上去搭上寨墙，隔着老远飞奔而上。

眼看墙头有一群敌军正手持长柄叉杆，到处叉翻木梯，赵伯符怒喝一声，飞跃而起，左手持盾推撞，右手环刀劈斩，清理出一片空地后，摘下背上步槊，挑刺抽扫，当者披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