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宇文晖赶到她身前，笑嘻嘻道：“你走得这么急去哪儿啊？夜宴上我还想找你话，结果宴会一散你就不见了！之前二姐带着世子和郡主回京，进宫也没见着你。世子非要找你，恬娘娘好歹才劝住。”

宇文凤漠然地往他身后一扬下巴：“那是德妃娘娘宫里人接你下学吧？你瞧一脸急得……快别逗他们了，回去吧。”

宇文晖回头扫一眼，摆手道：“我高兴跟你话，他们敢管？清祥，左不过你也是闲着，跟我去宁王府瞧瞧二姐吧？”

“父皇不会让我去的。”宇文凤恹恹道，“昨二姐身边宫女来过怋甄宫，被睿娘娘推拒了。你若嫌无聊，出去御街上振臂一呼，保准公侯世子都前仆后继，只管跟我磨什么？你不知道德妃娘娘不想让你跟我来往么？”

“知道又怎样？”宇文晖一脸无辜，“凡是没道理的话我都不听。靖忠公犯事，我为什么不能找你玩？你成阴沉沉地独来独往，开心点嘛！咱们出去走走，皇祖母护着我，没人敢什么的！”

宇文凤继续往前走：“多谢六哥一片好心，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你快回吧！”

宇文晖在后面边追边叫道：“你以前不是一直磨着四哥带你去尚英院吗？我带你去，以后你想去就去！去学府我也能带着你，好吧？！”

宇文凤脚下一滞，犹豫一阵方回头看着他道：“当真？万一有人认出我……”

宇文晖拽她紧走几步，声道：“太傅告老，你不知道吗？新来的是个大学士，一辈子深居简出，不可能认得你！如今我去学府，让身边的铭飞给你找身内侍服，再跟卫世子他们打声招呼就结啦，谁还没个书童呢？再以你的长相……”他飞快瞅一眼宇文凤，略微委婉，“扮上男装肯定毕肖。你信我准没错！”

宇文凤并未一口答应，疑惑道：“我不信你母妃没跟你讲过事关我母族的其中利害，你还跟我搅一块儿？”

宇文晖漫不经心道：“父皇从未对我上心你也知道。四哥禁足后父皇更是成不苟言笑，我躲着些便是了，反正有皇祖母疼我。我若连跟谁来往都没得选，当这皇子还有什么意思？”

“你倒是有恃无恐。咱们什么时候去？”

宇文晖双眸登时铮亮：“你答应了？！午后你在……在瑞海假山等我！我支开他们问铭飞要了衣服就去那儿找你。”罢匆匆离去，方才焦急候着的景云宫人跟在后面偷觑一眼宇文凤，又赶紧低下头追上去了。宇文凤鼻子里“哼”一声，随即也快步奔宫中用午膳，心中忽有几分期待激动。

宇文凤当日傍晚回到怋甄宫，睿夫人并未穷究她去了哪，只蹙眉道：“头发这般乱？清祥，不是本宫你，你毕竟是公主，也该跟你五姐学学，琴棋书画总得会一样吧？在御苑里逛，不成样子！”

宇文凤垂手不语，执拗地看着紫檀脚踏。睿夫裙不好再，挥手道：“檀溪一下晌找你不见，才刚出去寻。你去殿里等着罢，别再乱走了，过会儿苏若找你用膳，又该没处找了。”

宇文凤低声告退。回到侧殿，坐在床上回想午后在尚英院的经过，宇文凤眸中跳动着星星烁烁的亮光。宇文晖的主意确实不错，尚英院教习皇族子弟的教尉只管教习，见六皇子一力要求，简单试过也觉宇文凤的韧性不错，便同意她以六皇子随侍的身份一同学习——还是有依仗好，宇文凤嘴角轻扯，若换作三哥，怕也不能这么干脆。

她蜷起身子，额头抵在膝盖上，想得入了神，直到一阵脚步声把她唤醒。宇文凤抬头见檀溪快步走进来，叫声“溪姑姑”，檀溪一脸如释重负，叹口气道：“殿下，您就在宫里待着不好么？要去御苑也让奴婢陪着，您总是乱跑，奴婢担心啊！”

“在宫城里能有什么事？”宇文凤着微微一笑，“我除了御苑，还能去哪儿？让我整日待在怋甄宫里不得憋死。姑姑陪我在这儿住了半年也都看到了，睿娘娘位高权重，宫里的姑姑们几个是好相与的？”

“殿下，您……”檀溪忧心道，“何不多去纯和殿一带转转……”

“我不想。”宇文凤耷下眼皮，飞快道：“现在这样挺好。”她的是真心话。这几月以来所经历体味的，无助、孤独、郁愤，父皇不喜，频遭他人白眼……但有三皇兄的善意和宇文晖的友情，于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