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怪人

等来到近前,这才看清她的面目。此人身穿一身紫色粗布上衣,一只袖子穿着另外一只袖子缠在腰间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膊,缠着白色裹胸腰里是鎏金的酒葫芦。在两肋下还缠着红绳子,红绳子上叮叮当当挂着几只金叶子。像是裙子,又像是一块破布似的东西缠在腰间,没穿着女袴露出两只还算白皙的腿,也没穿鞋子。往脸上看,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用死人脸来形容也不为过。五官勉强及格绝算不上精致,灰色的头发更添一丝感伤。夕阳西下,这么一位老女剑客面朝大海独自饮酒,她在想什么呢?

梧桐仲达当时没想那么多,紧走两步来到台前,大仰头看着那老剑客。其实要她老吧,也不能算太老,看起来最多四十岁出头,皮肤紧致身材矮如果不是那头发她是三十不到也有人相信。就这样仰着头喘粗气,好半才听到老剑客了句。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上来,别让我等下拿尿滋你。”

梧桐仲达这才反应过来,虽逆光可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顺阶梯来到老剑客身旁。还没等他话,老剑客先发了声。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么放肆。”

梧桐仲达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失礼,连连给老剑客躬身施礼,“请老剑客息怒,晚辈实在是举之无心。”

“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是鼎鼎大名的沈飞香沈老剑客,听您的暗器下第一。”

沈飞香摇了摇头,啵的一声弹开酒葫芦的盖子,仰头又开始给自己灌酒。酒水顺着喉咙下去,洒出来的顺着脖颈一路来到前胸,被那白色的裹胸吸收消失不见。烈酒入喉觉得浑身发热,酒遇风则凉,风吹酒凉,外凉内热她爽快的哈了一声。

“哈C哇,真好。”,着就把酒葫芦递给梧桐仲达,“来,你也喝一口!”

梧桐仲达自然是不敢怠慢,虽不怎么会喝,可为了讨老人家的欢心,接过酒葫芦仰脖就往喉咙里灌。可灌了一阵,忽然觉着味道有些不对劲,非但不辣反倒是有一股咸味?

眼看他喉咙连动了好几下,沈飞香这才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喝了老娘的尿啦!哈哈哈,味道怎么样?”

“呸!呸呸!”

连吐了好几口,嘴巴里还有一股骚味儿,眼看他这副狼狈样子沈飞香的眼泪都笑了出来。梧桐仲达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好端赌酒葫芦怎么就变成了尿壶呢?再者一,眼睁睁看着她喝就是美酒,到了自己嘴里怎么就变尿了呢?

难道酒葫芦有机关?梧桐仲达将那葫芦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在葫芦屁股上按了按,又转了转,始终找不到机关在哪里。终于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将葫芦原封不动的交给老剑客。

“前辈果然好手段,这好好的酒葫芦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沈飞香还在笑,不过听闻他这段话戛然而止,不笑了,反倒是横眉立目夺过酒葫芦,仰头又连灌了几口。

几口下肚,擦了擦嘴,看着那葫芦淡淡的。

“谁这是酒葫芦?”

“什么?”

老剑客又重申了一遍,“我过这是酒葫芦吗?”

“这......”

梧桐仲达没弄清楚她话的意思,难道这葫芦没有机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难道她会使用障眼法不成?

沈飞香长叹一声,大仰头继续喝葫芦里的东西,这一次她故意将葫芦口抬得很高,黄色的液体一条线流进她的嘴巴里。这下子梧桐仲达明白了,这葫芦根本就没有机关,里面装的就是货真价实的尿,她喝的也是尿!

喝完,擦了擦嘴,冷笑一声。

“哼,伤人必先伤己,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那么多聪明给你耍?所谓人外有人外有,耍聪明,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啊!”

沈飞香又从身后摸出另一只酒葫芦,这只里面才是真正的美酒,她又喝了起来。

“我这招用过很多次,岛上多少自称剑客的世外高人都喝过老娘的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绝不相信老娘我自己也会喝,这就是我要教你的东西。唯有真材实料方才能以不变应万变,投机取巧成不了大事。”

梧桐仲达傻傻的笑了,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相信,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是非与对错,一切必然要眼见方可为实。

他傻傻的笑了,回答,“这世上美酒无数,唯有这杯仙酒,令梧某茅塞顿开。”

“哼,阿谀奉承满嘴喷粪,你既然这么喜欢喝那就在多喝一些吧!”

着又从后腰摸出一只葫芦,对着梧桐仲达的嘴巴就开始灌,翻滚扭打在一起,颇像两个乳臭未乾的孩子在一起嘻嘻打闹。

凌云秀拍手道,“没想到那沈飞香竟是如此通情达理,看来谣言不可全信那。”

“师父,来岛上很多年,从没有人陪她玩儿,我在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着着,梧桐仲达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不需要继续往下听,凌云秀已经本能的感觉到,他口中的沈飞香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是从年纪来,梧桐仲达五十左右,那沈飞香怎么也得年过古稀,即便没什么意外也是大限将至难逃一死了。

在沈飞香看来,能够病死在徒弟面前已经算是一件美事了。她作孽太多,不管她杀的到底是善人还是恶人,杀人终究是不对的,现在她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些来自幽冥地狱的亡魂在对她招手。她不害怕,因为她已经有了向他们赎罪的信心,正因为这个徒弟,她才有勇气直面死亡。

梧桐仲达给端来了最后一碗米粥,其实她吃不吃已经无伤大雅,大限将至,人是会有感觉的。

他来到师父床前,先是自己尝了一口,“嗯,不烫了,师父您吃。”

沈飞香刚吃下一口米粥,在嘴巴里嚼了嚼,咽下去。两人都笑了,因为那米粥里掺了尿。两人几乎笑的眼泪都出来,从没有想到过,人可以从欢喜笑到悲伤。

沈飞香指了指碗里的,“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尿一煮满屋子的骚味。”

“既然被您识破,您为什么还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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