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喷茶

孙太傅博学之识,教导十数个子倒是绰绰有余。

他讲课授业,并不执着学生们都认同他的观念,就算是有学生观念与他冲突,他也只是表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让学生自己去思考。

他为人与为师,行事作风截然不同。若是同僚,观念不同他能列举百八十条理由,条条头头是道把人讲得点头应是。但对学生,他却要求他们朝着自己的路走。

他不是完人却更甚完人,有饶贪念却也守得住底线,有满腔的私心却还能心怀下,所以孙太傅非常受学生们的敬重。

待下课了,祝嫮宁默默的坐在教室里。等着同窗们走了,才慢慢悠悠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箱,最后把那个橙红色的木盒拿在了手里,用宽大的衣袖掩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青青悄声地走回来,附在祝嫮宁耳边:“方公子在园里的那株石榴树下。”

祝嫮宁这才起身,把手里的盒子握得越发紧了,脚步轻快的往外走。

青青利索的把书箱拿了起来,跟在了祝嫮宁身后。

祝嫮宁很快就看见了那一身青色长袍的方拾,一张俏丽的脸羞得通红。却还是大步走了过去,把手里的盒子递到了方拾面前。

方拾接了,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祝嫮宁本来是想好了要些什么的,但被方拾这么看着,紧张的张了张嘴,实在是羞得不行,便转身跑了。

身后的方拾轻轻的笑了一声,祝嫮宁越发觉得浑身发热,一溜烟的就跑得没影儿了。

方拾的书童唤了一声公子,方拾便大大方方的把木盒拿在手里,离开孙府上了马车。

然后才打开木盒一看,原来是一方精美贵重的砚台。

方拾轻轻的笑了一下,便把砚台搁置了。

祝嫮宁却是反反复复的想起方拾的那一声轻笑,一路红着脸回了尧亲王府。

甚至是回房后完成孙太傅布置的课业还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从一开始的羞涩渐渐变得有些忐忑。

他……当时是在笑什么呢?

只是这番少女心思终究不能言,只得在心里反复揣摩,最后想着或许是欣喜收到了礼物吧。

祝妼安却是在晚膳时迎来了尧亲王。

尧亲王妃管理着尧亲王府的后院,在尧亲王一回家便去告了祝妼安一状,这才有了尧亲王走这一遭。

“梦山。”尧亲王唤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端了朱厌奉上了一杯热茶,倒是品起茶来了。

祝妼安也不是一个热情的人,见尧亲王不话,便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事。

“梦山啊!”尧亲王又唤了一声。

祝妼安抬了抬眼,对上了尧亲王的视线。

尧亲王看着女儿平静的双眸,倒是有些不出话来了。

但是夫人都来告状了,他也不好是被女儿吓得不出话来,便尴尬的轻咳一声:“咳!梦山啊……”

祝妼安依旧平静,等着尧亲王开口。

“你身边那个什么……”尧亲王顿了一下,不出刁奴这二字。尧亲王妃认为梦山身边有个刁奴欺主,但他却不觉得,便又组织了一下语言,“今日是哪位去王妃处回话的?”

祝妼安没有话,低头用茶杯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关嬷嬷挺直着背站了出来,躬身行礼:“是老奴。”

“噗!”

尧亲王真的是生生喷了口茶水出来,呛了一口水,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你……咳咳咳!”

这不是关嬷嬷吗!

前尧亲王妃身边伺候的人,他当然记得!所以这主仆俩今是对着尧亲王妃唱戏呢!?

祝妼安看着尧亲王在那里咳得面色涨红,一动不动。

直到尧亲王终于缓了过来,她才开口问了:“父亲想要如何?”

“本王想要如何?”尧亲王咳得胸肺间有些难受,想要喝一口茶水缓一缓,又怕再被呛到,便放下了,“本王还想问问梦山你想要如何!”

“想出嫁。”祝妼安老老实实的回答。

尧亲王一惊,下意识把茶杯推远了些,第一反应竟然是“本王果然英明神武,方才没有喝这一口茶”,然后才反应过来祝妼安的话。

他皱了皱眉头,才突兀的问了一句:“梦山不是才十六岁么?”

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补上了一句:“怎么就想要嫁人了?”

祝妼安第一次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尧亲王。

她生了一双漂亮的凤眼,黑眼球大得仔细看这双眼睛都能觉得有些莫名的诡异,她眸色深且平静,倒显得越发渗人。

尧亲王就被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想要些什么:“怎么了?”

“父亲原来是知道的么?”

祝妼安平静的问,但语气却更像是肯定了。

“本王……”尧亲王下意识的要反驳,但祝妼安的神色太平静,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能看明白,他便不好找什么借口了,“是知道。”

尧亲王右手拳头在左手的掌心里敲了敲,还是决定明:“你母亲功法反噬时,已经二十二岁了。”

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祝妼安一眼,眉宇间皆是担忧之色。

祝妼安神色稍缓,但也不准备把自己的状况明,便道:“我无事。”

尧亲王其实对什么功法反噬之事也不过略知一二,而祝妼安本就才十六岁,他便没有往心里去。

“不对。”尧亲王这才想起来到祝妼安院子里来的正事,“关嬷嬷是怎么回事?”

祝妼安看了关嬷嬷一眼,关嬷嬷此时站在厅下,虽然微微躬身低头,但一身的傲气到底是显眼的。

若是关嬷嬷想要收敛自己的气势,她便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嬷嬷,根本不会像如今这般锋芒毕露。

祝妼安放下了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搁置在一旁的几上发出闷响:“父亲。”

不等祝妼安出什么话来,关嬷嬷便插了句嘴:“回王爷,老奴行事,皆是为主而已。”

尧亲王能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放下威严,却不能对着一个老嬷嬷额外开恩:“如何为主?顶撞王妃?”

“王爷既然走了这一趟,老奴此一番行事,便已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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