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偶遇

好壮观的一个场面！人头拥挤，作品琳琅瞒目，看得杨如絮眼花了乱、目不暇接。

打发老赵回去，杨如絮就在作品堆里留连忘返，心里直后悔不能早点来饱眼福。

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迁移，在每一个作品面前都映出了杨如絮贪婪的双眸，心里赞叹不已，想象着这些作品诞生在艺术家手中的情境，宛如踩上了云端一般轻盈飞舞。终于，情不自禁地在一个造型简单的作品面前停滞不前，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了。

一个欲走还回眸、制作精美、色泽光亮、单一酷似人形的作品锁住了杨如絮的双眼。盯着那个作品，只使她有跟着作品思绪飘逸，像在追寻什么，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嗨！”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把思想正游离的杨如絮吓了一跳，她惯性地往后一瞪，对上了一双饶有兴趣又有深意的眼。

“看来，你很喜欢它？”好听沉稳的男中音中语气有些急促，至此杨如絮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离她好近。

她知趣地往旁边挪开一步，蹙目反问：“喜欢，不行吗？”

“那么多的比它还优秀的作品，你为什么单单喜欢它？”他单刀直入紧盯着她继续追问。

“你就知道我只喜欢它，而不喜欢别的作品？”杨如絮依然反问。

“不知道！不过我看见你在它面前比前面任何作品都站了很久，而且神情也表现出很喜欢，有如恨不得占为已有的感觉。”他一针见血。

“我有这样吗？”杨如絮面颊瞬间微红，他怎么看入她的内心？

“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地轻笑起来。“能说为什么那么喜欢吗？”

杨如絮顿了顿：“喜欢就喜欢，没有理由！”

“好一个没有理由！”笑意在他俊朗的脸上荡漾。“这两天来，我都在它附近观察。见过往的人有的只是瞟了它一眼，有的甚至连目光都舍不得停留在它身上一秒，就匆匆而过。确实，它没有多彩的色泽，没有复杂的造型，太没有艺术价值了。但你还是喜欢了它！”

“你不会是它的作者吧？”杨如絮诧异，她可注意到了作品下的标签：“偶然作者：小婉非卖品。”她感觉这作品是出自女性之手，绝不会是出自成熟并带有庸儒男人气质的他！

“我确实不是它的作者，但是它的执有者。”他说。

“你很在意别人对它的喜欢？”她问。

“是的，就是在找它的知音人。”他眯起眼。

“它的作者人呢？”她提出了疑惑。

“不谈她，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他像暗了一口气。

“嗬？”杨如絮睁大双眼，她可没想到她和他还有见面的机会。

“小姐，能留下你的联系电话或住址吗？当然如果两者都能留下，那就更荣幸了。”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冒昧问一个陌生女孩的联系方式，但现在做这样竟也没觉一丝不妥之感，还怕她不告诉他。

“干吗呢？”她问。却没有想到要像平时一样提高警惕，问得自然之极。

“改日带上它造访并赠送与你呀。”

杨如絮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快想决定把它赠送于我呀？后几天说不定还会有比我还喜欢它的人呢？”

“不会再有了。”他盯上她清澈、好像能淹没人于其中的大眼睛：“知音难寻，错过了就再难遇上了。所以，我就认定你了。”

“错了，我不是它的知音，我只是喜欢它而已。”杨如絮突然说，她突然好想立刻离开这个轻易就能看穿她的男人。

“不用那么害怕！”他像真的看穿了她。怕把她吓跑，他缓了缓口气，尽量把语气放松，迅速找一些能让她相信他的话：“我不会吃了你的。我就想着茫茫人海中，我们能相识相知，是何等的缘分！人生苦短，我们为什么不能敞开心胸，容纳别人？即使只是一面之交！”他句句在理，让人心悦诚服。

“哦。”杨如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着趁早离开这个男人：“我没有电话联系，也不想留下住址。”说得好胆诚！

他终于笑了。

“这也可以。”他小心翼翼、诚恳地说：“但我见你这么喜欢它，就只想把它送给你。能遇上你，是它的归宿吧。”

“这样吧。”她略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让了一步：“过几天，闭幕的时候，我在这里来拿它，好吗？”

“好！”他马上说，眼里重现亮光：“那天我在这里等你！”

“谢谢。”她转过身前还不忘了再看这个叫“偶然”的作品一眼。自己喜欢的东西，突然到手的感觉真好！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他说：“我是这样子的！”

“我早就看到了，但这算什么呢？”他鼓励式地对她笑。

杨如絮感激地对他一笑，心里从未有过的暖意在她心底滑过。她急忙转过身，泪水慢慢地在脸上淌开。

“记住了，闭幕那天，还在这里，不见不散！”身后传来他温馨地提示。

“我也会不见不散的。”她不语，但轻轻地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