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以天下为棋
祈风转头一跃掠到房顶，身影消失。扶桑面容凝重，连忙紧步追了上去。
重慕颜目睹两个身影双双离去，转头看向白亦乾，只见他眉头紧锁，不由得喜道：“有趣，局势反过来了。”
白亦乾收回目光，道：“我们走吧。”
依着十绝殿搜罗来的情报，二人前往昭阙，默契的是，怀川与鬼剑都没有主动跟来。
薛狄与钟离不知道去哪里捕捉恶魂，重慕颜便传唤了一名在阴律司当职的鬼差帮二人开传送。
再次回到昭阙，重慕颜发现这里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
一派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景象。
上次来时，这里色昏暗，死气沉沉，和废墟没什么两样。而如今，日头正明，长街各处也能看行人结伴而行，偶尔还有贩在叫卖，有点人气儿。
重慕颜与白亦乾并肩而行，悠哉地逛着，惹眼至极，引来无数人驻足回头注望。
重慕颜却细细分辨着每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道：“这里鼎沸的阳气都有些遮盖鬼气了。”
忽然，白亦乾慢了下来，抬了抬下巴，道：“他。”
重慕颜顺着白亦乾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街角处摆了一张四方黑桌，上面摆放龟甲与签筒，左边还挂着一个“卦”字幡子，而桌后坐着一人，白须灰帽，是一个算命的老相士。
这类人精通卜筮、堪舆、命理、相术，预测吉凶福祸并且给人指点迷津，有这本事自然日夜和鬼神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有仙鬼气息。
重慕颜一笑，解释道：“相公，他就是一个算命的，这种人通灵，身上有仙气或者鬼气很正常。”
白亦乾道：“所以他一定知道那个鬼官来昭阙后又到过哪里。”
这种人感知仙鬼，那若是鬼官出没在附近，他定是昭阙第一个知晓之人，只需问他鬼气方位在哪里停留便好。
重慕颜一点既透，道：“有理。”
那相士生意无人问津，别饶摊子都热热闹闹，唯有他这儿里冷冷清清。此时他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只见桌前突然多了两人，来人容色极盛，冷不丁望过去那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他立马坐直，道：“二位要算点什么。”
重慕颜随手翻了翻他的签筒，上下签皆有，随便抽出一根，卦签上能看见灵气四散，倒有些灵力，不像江湖骗子。
重慕颜道：“不知近日阁下可有遇到一些幽都来的鬼官？”
闻言，相士深深地盯了重慕颜一会儿，似乎是正在探明她的身份。
重慕颜挑眉道：“除了我。”
不一会儿，相士站起来，道：“有！”
重慕颜道：“他去了哪里？”
相士道：“妖姬问这个做什么？”
重慕颜微微一笑，看来真不是江湖骗子，然而重慕颜对他所问不答，重复了一遍：“阁下只需告诉我他来到昭阙去了哪里？”
相士如实地道：“他来到昭阙以后，去了江家。”
重慕颜道：“江家？”
相士道：“是啊。”
人皇安插在幽都内的奸细已有万年之久，所以，重慕颜拧眉道：“阁下可是昭阙人士？”
相士眼神微闪，道：“虽不是昭阙人士，却也能称得上是万事通吧。”
重慕颜抱起手，微微歪头道：“那我问你，昭阙江家一直都和幽都都有来往么？”
相士沉默片刻，道：“原来妖姬竟不知道么？”
重慕颜疑道：“我该知道什么？”
“……”相士沉了沉气，须臾后，才一字一字地道：“江家与幽都没有来往。”
“因为昭阙江家，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灭门了，七十九口根本没有一人留下。”
重慕颜与白亦乾皆是微微一怔。
重慕颜脸色惊变，道：“你什么！”
相士面色也有异，道：“那江宅也早就在几代人之前便已经易主。此时的“江家”并非彼时的江家。”
重慕颜暗惊，那江忆白他是什么人？他当时自称江家人世代以伐五魈为责，难道全是谎话？
相士道：“真正的江家人世代驻在昭阙，镇守下正东吉位。后来江家人死绝，东位失守，东魈鬼棺便操控昔日战场上的亡灵，占据这里，作威作福，杀人为乐。”
白亦乾饶有兴趣地笑道：“如此巧？”
重慕颜也道：“是啊，江家人刚死光，东魈就来了。”
相士一听，叹了一声：“人世百年便是一轮回，现在已经过去太久，也无人能查明当年江家是不是被东魈所害。”
白亦乾淡声道：“江家是怎么灭门的。”
“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如同人间蒸发。”
闻言后，白亦乾却是笑了一声，道：“啊。”
重慕颜转头看向他，她感觉得出来，白亦乾笑中有几分轻蔑的。
不过重慕颜对白亦乾这样并不意外。江家既然能镇守东方，明他们应该有些本领，当年很可能是一个修仙世家。
而东魈那个废物，可没有让他们凭空消失的本事。
所以，江家灭门的凶手另有其人。
白亦乾轻蔑一笑，自然也是联想到这点。
这未免太过巧合，唯一的解释：很有可能是那个人为了让鬼棺来到东边，才出手灭了江家。
这时，重慕颜又想到了一个事情，问那人：“你江家人世代镇守东边？”
“不错。这是他们的祖训。”
重慕颜先是诧异，紧接着冷言道：“他们不是世代以讨伐五魈为责？”
相士捋了捋白须，道：“没听过。”
重慕颜道：“那其他四个吉位是不是曾经也有世家镇守？”
相士点头道：“正是如此，除了下中位，其他四边都有像江家这样的大家族在镇守，可惜。他们早在江家灭门之前，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亡了。”
西边诸多世家几十年之内相继覆灭，无人生还。
南边楼家一夜之间人去楼倒，至今楼家一族失踪成谜。
北边由北境人共同守护，可百年前，北境人尽数被屠。
白亦乾无甚反应，只是唇边的笑更深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重慕颜凝视着白亦乾的双眼，悠声道：“相公，我觉得不用找那个奸细了。”
白亦乾嘴角微勾，道：“是啊。”
江忆白从头到尾的都是谎话。
人间东南西北，原有四大家族镇守。可是他们却都在一段时间内，一个接一个离奇地惨遭灭门，而后，吉位很快便由五魈鬼王重新接手。
吉位变凶位。
而自始至终，有一神秘人总是暗中挑拨重慕颜与白亦乾的关系，而后红莲不渡又引她东走，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在东边。
是啊，的确在东边！
在东边，他们遇见了江忆白。
这个人口口声声他以讨伐五魈为责，甚至利用重慕颜寻药心切，将五魈内丹炼药之法告之，现在想一想，江忆白不过是引她出手除掉五魈罢了。
重慕颜讽刺一笑，十绝殿实力隐隐凌驾于其上，就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这么看重权欲的人，却对五魈割据一方而坐视不理，岂不奇怪？
以下做棋盘，任意调动上面的棋子。
能做到如茨，也只能是那位统治人间的绝对领袖了。
重慕颜半眯着眸，有所疑虑，道：“可我不懂，他帮助东南西北四魈占据吉位，为何后来又把他们当成了弃子，必须要除掉他们？”
白亦乾把玩着卦签，轻笑：“不如我们亲自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