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输了，师姐。"

剑上鲜血，点点滴滴落在地上，他握着剑刃，无奈且遗憾地看着蹲跪下去的大师姐。

"白云开！"

双脚无力，蹲跪在地的她，恨声叫着他的名字，瞪着这个一头银发，脸上毫无血色的男子，眼中恨怒，像要喷出火来，绝美的容颜因此扭曲。

"你、你这邪魔之子，居然得到了这样的禁忌力量，练上了这等境界！"

咬牙切齿的话语，含着刻骨的恨意，她成名以来，罕逢敌手，同辈之间更是所向无敌，白鹿洞名闻大地的千秋武祭，从来都是自己的囊中物，却万万想不到，今日竟被屈辱性地打败，还是败在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他手里。

"使用这力量，非我所愿。如果不是之前你为了削减我的力量，捅我一剑，我也无须使用这禁术！你不说自己的问题，却来怪我，真是何苦由来……"

白云开喟然叹息，"让一切结束吧！师姐，今日之战，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没有人会知道，你仍然是白鹿洞的第一高手，大地第一的女武仙。"

"你以为我会媳你的施舍吗？"眼中的恨怒，渐渐转为怨毒，她恨声道："南宫冰嫦一生卫道，为的不是什么第一虚名，而是正义得到伸张，今天我无能除恶，败在你手里，纵死无憾，但你为虎作伥，日后将陷大地于黑暗，就为了你一己痛快，你……你对得起白鹿洞？对得起今天死的这么多人？"

两人脚下之地，处处玄冰笼罩，正发着清脆的破裂声响，迅速崩解，而很多被冻在冰内的房舍、楼台，乃至书院弟子，都跟着破碎，步向终结。

"……师姐你追求不离正道，而我求无愧于心，你我的路，本来就不同，今天发生的事，就是百年之后，我也无愧无悔，更何况……"

白云开环顾四周，露出了一个讥嘲的笑容，"如果师姐你不是太健忘，我记得，今天死在这的人，过半都是被你杀掉的，为啥会轮到我对不起？"

"你！"南宫冰嫦怒道："我剑下所杀的每条生命，不是邪魔，就是外道，个个都是该死的，没有错杀过一个。"

"你说是便是吧，反正斩他们之前，你也没问过他们意见。"白云开轻笑道："从今之后，我不会再回五老峰，四仙的封号我不要了，白鹿洞就交给师姐你吧，后会无期，从此……天涯珍重。"

微微一笑，白云开收剑回鞘，转头就走，当轻快步履走下山峰，后方传来了广寒武仙的凄厉吼啸，其声破天，群山回响。

……至清则秽，师姐所走的正道，但愿不会越来越崎岖吧。

笑容中的苦意更浓，俊美的男子，嘴角忽然渗出一丝鲜血，甫要出口，就被他强行忍下，运功镇住。

冒险使用禁术，虽然成功战胜，但严重代价开始浮现了，这点绝不能让人晓得，尤其是身后狂嚎的那一位，否则今天恐怕没法生离白鹿洞。

胸腹间渐渐出现一抹红痕，是强行封住的伤口再次破裂了，如果不能立刻止住，这条命很快就要交代了，但战后乏力，连意识都开始朦胧，若想提振战意，自己需要找到些东西，刺激求生的意志。

迷迷糊糊间，很多画面闪过脑海，那似是这一生回光返照的印象，但当自己已为能从中找到些什么的时候，当中的一格画面却莫名跳出。

那是一个容颜秀美，满身脏污的少妇，虽然模样狼狈，却一脸平静，很真诚地看过来，口中……说着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

"……白师兄！你别再管我的事了，我……现在很幸福！"

温柔的嗓音，犹在耳边回响，白云开昏沉的意识，一下仿佛触电般清醒过来，得到了振作的力量。

……真是糟糕９想说这辈子可以不用再看到那一幕了呢，要再看一次，还不如被一剑杀了呢……

吸一口气，白云开镇住伤势，胸腹间的血线不显，而后抬头望向天空，即将入夜的傍晚时分，晚霞艳如野火，烧得满空通红，花瓣缤落如雨，正与地上的大片血色相映成景。

……这画面……真美！

……可惜我再也回不来白鹿洞了。

……这片天下，从此任我飘游，下一步……我该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抚着隐痛的胸口，白云开微微一笑，身影在狂风乱吹的山巅上，渐渐扭曲变形、萎缩，最终消失，只余身后的凄厉吼啸，回荡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