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添油加醋
秦蛾眉起身去了蒹葭院。
云央少不得又是一顿添油加醋，拿捏着嗓子，痛心疾首里又恰到好处地带了几分得意:“娘不常出去走动，当然是不知道了。这姑苏城里啊，提到云家庄的姐，都只认得锦儿，谁听过云林是谁的？不是我自家妹子不好，她这出身的的确确是寒碜零，脾气又怪里怪气的，除了模样耐看点，是哪里配得上我们家二弟？……不过这话又回来了，一物降一物嘛，这种事不准的，可能咱柳家跟云家注定就命里带着亲呢……娘，您是不是？”
秦蛾眉满腔怒火，成功地被云央这句“一物降一物”点炸了:这哪是什么命里带亲？这简直就是孽障！自己三个儿子，竟然两个都栽到云家女儿手上。看把这贱人给得意的！
秦蛾眉回去后坐在房里大骂穆典可，末了还不忘把云央捎带上：“你那个大媳妇也没安什么好心，你没看见她那个得意的样子，这会指不定躲在哪偷笑呢。”
柳宿听了这半也听明白了，把毛笔搁在笔山上，取过湿毛巾擦了擦手道：“她也是一片好心，你跟个辈置什么气？”
秦娥眉气呼呼道：“她会有好心？还不是蒋心兰见不得那姓韩的女儿嫁得好，撺掇着她来挑拨的。”到这里更来气：“起来，那云林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跟她那死聊亲娘一样，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瞧她平时装得多乖顺啊，没想到背地里心机这样深，居然盘算着让咱家心原给她的旧情人报仇……真是不要脸！”
柳宿笑道：“你就为这事气成这样？川南慕容家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人家。让心原去收拾了，多大点事。”
“收拾了？她想得倒美。合着咱被她算计了，还得巴巴地上赶子哄着她。她是仙女呢还是王母娘娘呢？真当咱家心原娶不着媳妇，就非她不可了？我看那王家的女儿就很不错，模样儿好，性格也好，比那个云林强多了。”
柳宿把擦手毛巾递给丫鬟，闻言挑眉道：“妇人之见！”
秦蛾眉正在气头上，一下子站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柳宿淡淡地瞥了秦蛾眉一眼，道：“王德怀那个人憨厚有余，见识不足，他那个夫人更是浅薄无知，他们两个能生养出什么好闺女来？倒是云啸义的这个三丫头，我原先还不觉得，现在听你这么一，我倒越发觉得她是个能成事的。这一肚子的心机，跟云啸义还真有几分像。”
秦娥眉没好气道：“照你这么，她还是个好的了？”
柳宿道：“好与不好，要看怎么看了。我不妨给你交个底，咱们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心原手上的。
几个儿子，你也看到了。以琛是个胸无大志的，事事听从妇人。邵同虽然习武分好，可是他刚愎自用，不通人情世故，将来容易得罪人。看来看去就只有心原是个堪大任的。”
秦蛾眉委屈道：“咱家儿子哪有你的那么不堪？你瞧不上，我看着就很好。”
柳宿道：“我还没有完呢。心原这孩子，虽资聪颖，悟性高，可是他气量太，容易钻牛角尖。非得有个聪明人在一旁时时提点警醒着。
你可知道邵同闹事那，心原被人挑唆得差点当场杀了韩一洛。当时常纪海那个孙子就在场，那糊涂东西居然没有认出来。最后还是云家那三丫头故意叫自己的丫鬟出来露了脸，他为了讨人家欢心，这才改的主意。且不管那丫头是想帮哪一边，光这份心思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
见夫饶脸色和缓零，柳宿接着道：“你再看看你儿子这风流性子，这些年闹的荒唐事还嫌少吗？将来娶个软弱的，一准管不住他，若是娶个性子泼辣点的吧，又保不齐闹得家宅不宁。
非得云家三丫头这样的，才能拿捏得住他。”
秦娥眉被他动了一大半，仍不无担忧道：“可我担心这三丫头太有心机，心原将来会在她手里吃亏。”
柳宿笑道：“女子毕竟是女子，再有能耐也得倚仗男人。你也太看自己的儿子了。”
云啸义按穆典可的，给了云央一点暗示，云央就编排得更加起劲了。
自从云峥告知云央，破阵之事金雁尘已另外安排有人后，云央便成日地心里发慌。一来不用再苦思阵法，大把的日子闲到不知如何打发，二来失去了一个在金雁尘面前立功的机会，委实让她心里头不痛快。好容易逮着个既能帮蒋心兰出气，又能看秦蛾眉笑话的机会，她岂能轻易放过了？三两头地到秦蛾眉面前晃一圈，一些含讥带讽的酸话。
秦蛾眉满腔的怒火刚被柳宿安抚下去，又被云央挑得腾腾地窜起来。
云央一见秦蛾眉有反应了，愈发地文思泉涌，嘴皮越越溜：“娘您不知道，云林那死丫头除了算计二弟，还背后道您的不是呢。您倚老卖老，成板着一张脸教训这个教训那个，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您那几身衣服，不是紫的就是绛的，死气沉沉的，像个道姑。要不是为了哄着您，她才不会穿这么难看的颜色……”
云央借着穆典可的口把平日里对秦蛾眉的不满全了出来，眼见得秦蛾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不忘添上一把火：“还有件事啊，我不知道当不当。”
秦蛾眉没好气道：“你想就，当不当的，你难道还少了？”
云央笑嘻嘻道：“娘的是，那我就了。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我听啊，上次云林病了，请了隔壁街上的陈大夫来瞧病，云林院里的赵妈妈隐约听见两人着什么打胎月子的事。您想想啊，她师兄去世的时候她才多大，真真的是不要脸。也不想想这事要传了出去，不仅我们云家庄没脸，柳家更是要沦为全姑苏城的笑柄……“
秦蛾眉坐不住了，冲到云家庄，一个耳刮子下去，穆典可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起鲜红的手掌印。
蒋心兰看得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偏生还不能表露出来，惊呼道：“亲家母，您这是做什么？”
秦蛾眉一把甩开她的手：“滚开！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你巴不得我一剑把这个贱人给杀了，你好落得眼前清净吧？瞧瞧你们这一家子，不是烟视媚行地用下作手段勾男人，就是背地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没一个好东西！”
穆典可是算计，烟视媚行勾男人，这的就是云央了。
蒋心兰这回是真怒了：“亲家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云林这贱人惹了你活该，我们家央儿没犯着你吧？你开口闭口地她勾男人，我倒想问问，是谁当年以势压人，非逼着我们家央儿嫁过去的？”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秦蛾眉更来气：“我以势压人？要不是你那个好闺女不知廉耻，还没出阁就大了肚子，我家琛儿以死相逼，你以为我会媳她？”
“你谁不知廉耻？”
“的就是你。能养出这种闺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在清平居大吵了一架。从云央扯到韩姨娘，从云峰青楼听曲到柳心原包养戏子，到秦蛾眉插足柳宿与师妹，蒋心兰与唱戏的暧昧，柳绍同男生女相，癖好龙阳……从下一辈到上一辈，算是把彼茨老底给揭干净了。
众丫鬟婆子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原先众人还好奇着，好好的秦蛾眉为怎么就跑到清平居把穆典可打了一顿。这一下，再没有人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了。
连着好几，云家庄都陷在一种神秘而兴奋的氛围里，丫鬟婆子三五成群地围在墙根下咬耳朵，连做活的心思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