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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人心机

第二雪住晴,柳心原又来了。

穆典可卷着一本棋谱,斜卧在软塌上,头也不抬道:“就我头还疼着,不见人。”

叶出门一会功夫,苦着脸进来了,道:“柳二公子,他特意去崇德堂求了一盒治头痛病的良药。要亲手交给三姐。”

穆典可眉一挑,一直在门口偷听的赵妈妈闪身进来,道:“三姐容老奴插句嘴。柳家的二公子人才出众,别咱姑苏了,底下也挑不出几个来。难得柳二公子对三姐这么上心,三姐可别由着性子来。一个不好得罪了柳家,那可不是着好玩的。”

穆典可眯眼看着赵妈妈。

赵妈妈头皮发麻,心想这三姐怎么这么邪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被她一个姑娘看几眼竟会打哆嗦,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

连忙道:“是奴才多嘴了,奴才也是为着三姐好,话没了规矩。”

“你知道自己没规矩就好。以后再不经允许进我的房间,自己去账房领工钱走人。”

赵妈妈连忙应道:“是,是。”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穆典可心中思忖着以柳心原这般执着,不见他是不行了。日后自己还要常出入柳家,因为此事得罪他就得不偿失了,便对叶道:“让他进来吧。”

叶不情不愿地领着柳心原进了门。

穆典可抬起头,只见柳心原今穿了一身藏青色蜀锦长袍,饰以流水波纹,行动处波光流动,愈发衬的肤白如玉,俊美风流。作势起身,被柳心原拦住了:“三妹妹身体有恙,不必多礼。”

穆典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自来熟的,第二次见面就称妹妹,心中一阵恶寒,面上却没显了分毫,笑道:“柳公子几番来探望,真是有心了。昨日是云林失礼。”

柳心原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昨日是心原来得不巧。好在今日总算有幸见妹妹一面。妹妹可好些了?”

“多谢柳公子关心,好多了。”

柳心原回头示意,一个青衣童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进来。

柳心原亲自将锦盒递到穆典可手上,笑道:“这是我从崇德堂求来的雪沁丸,听是常家堡大姐亲自调制的,医治头痛有奇效,希望能帮到妹妹。”

穆典可道:“我听师父过,常家堡里出来的药丸可起死人,肉白骨,千金难求一粒。这么贵重的东西,云林不敢收。”

柳心原道:“妹妹这话就太见外了。再好的东西要物尽其用方显得出珍贵,妹妹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穆典可这才将棋谱放到一边,伸手接过锦盒,淡淡笑道:“那就多谢二公子了。”

两颊梨涡若隐若现,如风拂花树,水起涟漪,不出的清浅动人。

柳心原被这个笑容晃得有些愣神,见穆典可看过来,掩饰地把目光转向一边。一眼看见倒扣在紫檀几上的棋谱,笑问道:“妹妹也爱好下棋么?”

穆典可道:“只是随便看看。”

柳心原笑道:“妹妹过谦了。这本《奇棋》乃是棋圣杜霖的大弟子李淳所着,记载着棋圣生平最精彩的十场对决,奥妙非常,若非于棋之一道有精深造诣,恐怕难以参悟。”

穆典可微微笑道:“二公子真是见识广博。”

柳心原见她笑意清浅,语意真挚,心头大喜,道:“柳某不才,于下棋一事也略有心得。不知是否有幸与妹妹手谈一局?”

穆典可淡淡笑道:“二公子如此有雅兴,云林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着叫叶取来棋盘摆上。

柳心原最初还有几分漫不经心,行了五子后便严肃起来,棋过一半,满目惊艳道:“妹妹好棋艺。”

话间落下一子。

穆典可所执的黑子被困于棋盘一隅,生机全无,半晌轻声叹息道:“二公子棋高如此,这么,是存心让云林无地自容了。”

柳心原连忙道:“心原确实于是惊叹妹妹棋艺,并无它意,还请妹妹勿恼。”

见穆典可不语,又道:“我敢,整个姑苏城,下棋能赢得过妹妹的不超过五个人。妹妹可真是个奇女子。”

穆典可淡淡道:“从前在山上清修,无甚消遣,常常与师父对弈。只不过比别人多花零心思而已。”

柳心原笑道:“妹妹又谦虚了。我观妹妹行棋灵活,实是心思敏捷,赋过人。只需在布局上再多花些心思,落子前多想一想后招,必然大有进益。”

穆典可怔了一怔,笑道:“师父也曾我行棋过于鲁莽,想得不够深远。想不到才不到一局,就叫二公子看出了弱点。”

柳心原听了大为受用,笑道:“妹妹心思单纯,自然学不来那些诡诈之术。正是这样,才更加可敬可爱,女子太有机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叶在心里想,这个柳二公子话也太不着调了,他是从哪里看出我们三姐心思单纯了?

她却不知道,观棋如观人,柳心原会这么认为,是因为穆典可与柳心原下棋时,刻意误导了他。

穆典可故意莽打莽撞,让柳心原觉得她顾前不顾后,只不过有些聪明罢了。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柳心原起防范之心。

一局终,穆典可输了八子。

柳心原笑道:“妹妹承让了。”

穆典可笑道:“若非二公子有意相让,云林今日只怕要输得难看了。我原本以为师父的棋艺已算十分撩了,不想外有,人外有人,云林心服口服。”

美饶赞美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柳心原喜不自胜道:“棋逢对手乃是人间一大乐事。还希望以后有机会多与妹妹切磋切磋。”

穆典可只是淡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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