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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入柳宅

落了一夜的雪,路面上积雪颇深。

兄妹几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柳家。

因穆典可是初次来,云峥特意领她去拜见了柳老太太,这才往蒹葭院去看望云央。

云锦笑着道:“三妹猜猜,大姐住的院子为何叫蒹葭院?”

穆典可淡淡笑道:“莫不是因为诗经蒹葭一篇?”

云锦目露赞赏道:“三妹好生聪明。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正好大姐名字中有个央字,所以姐夫特意将将原来的松柏院改名为蒹葭院,喻意大姐就是那水中央的绝代佳人。”

穆典可见她语气里满是羡慕,微微一哂,并不什么。

云锦身边的丫头珊瑚道:“大姐和姑爷琴瑟相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将来二姐和三姐也一定有这样的福气。”

云锦再怎么不拘节,毕竟是个女孩子,红脸啐道:“呸,胡些什么呢,口没遮拦的。”

穆典可倒是容色不改。

远远地见一个年轻男子撑着一柄竹骨伞走过来。男子年纪约二十左右,身披一件雪色大氅,身材修长,脸如冠玉,一派文士风流。握着伞柄的右手虎口处却结着厚厚的茧子,显是长年练剑所致。

云锦道:“那位就是柳家的二公子柳心原,不仅使得一手好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下棋,放眼整个姑苏城内,还没有哪个人敢在棋艺上能胜过他。”

话间柳心原已缓步走上前,唇边笑意温文尔雅:“云峥大哥和锦儿妹妹来了。”

又看向穆典可道:“这位姑娘从前倒没见过。”

云峥道:“这是我三妹云林。昨刚刚从川南回来。三妹,这位是柳二公子。”

穆典可欠身行礼道:“二公子好。”

柳心原躬身回了个礼,笑道:“原来是三姐。那些个下人疏懒怠慢,未曾通报,心原失礼了。”

云锦笑道:“柳二哥太客气了。似我们这样常常来叨扰,要是每回都通报,柳二哥可什么都做不成了。”

柳心原道:“锦儿这话就生分了,云家和柳家本就是一家,何来叨扰一。父亲有事召见,我就不陪三位去蒹葭院了。三姐就当自个家里,千万莫拘着。”

客套了一番方才离去。

兄妹三人由柳家家仆领着去到蒹葭院,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子笑声。

云锦笑道:“这位黎姐真是位妙人,自从她来给大姐瞧病,大姐不仅裁得快,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穆典可跟着云锦进门,见堂室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华服女子,杏眼桃腮,脸如莲萼,容貌与云锦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多了一丝娇柔妩媚。因在病中,脸色略微苍白,姿态楚楚,令人生怜。

正是云家大姐云央。

紧挨云央坐着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双美目清澈透亮,不染一丝尘埃。五官虽不如一般女子生得秀气,组在一起却不出的明艳动人,透着勃勃英气。想来便是云锦口中的黎姐了。

云峥笑道:“大姐今儿的气色好多了。”

云央笑道:“这要多亏黎姐了。”

云锦笑道:“那自然不用,黎姐医术出众,在城里女眷中可是出了名的。”

云央笑吟吟地看向她身后,问道:“这位就是三妹么,好个标致的人儿。”

穆典可行礼道:“见过大姐。”

云央在云家兄妹几个当中最为年长,云啸义纳韩姨娘进门时,她已经隐约知事,亲眼目睹了蒋心兰的伤心苦痛,对云林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听妹妹身子不好,一路舟车劳顿,本该好好歇着。偏偏我这个不争气的,还要让妹妹费心,真是罪过。”

着盈盈起身,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娇态惹人怜。

云央走到穆典可面前,从手腕上褪下一双翠玉镯子,戴在穆典可手上,道:“大姐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这对镯子看着不起眼,却是你姐夫特地从蓝田寻来的老玉,真真是费了功夫的,还盼着你不要嫌弃。”

穆典可见她行事不露声色,八面玲珑,便知道这位云大姐不是个简单人物。也难怪能将柳宿这等多疑之人都瞒骗过去。当下道:“谢谢大姐。”

云央嘴巴再讨巧,对上穆典可这副不咸不淡的腔调,便如同双拳打棉花,一点力也使不上。心中郁卒,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牵着穆典可坐下。

一旁红衣女子笑着开了口:“我以前以为只有长成穆仙子那样才算得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今见到三姐,才知道这世上的美不止一种。太阳有太阳的光芒,月亮有月亮的清辉。”

云央定睛看了看穆典可,笑道:“黎姐这个法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仔细瞧瞧,我这三妹果然跟别人生得不大一样,有种别样风流。”

穆典可微微垂眸:“黎姐谬赞了。”

云锦观自家大姐话的态度,倒像是不太喜欢穆典可,有意让她为难一般,遂笑问道:“黎姐见过穆仙子么?”

黎笑笑道:“昔年住在洛阳,倒是常常见到。”

云央羡慕道:“黎姐可真是好眼福。我听那穆家姐生得花容月貌,美若仙,男子一见便挪不开步,女子见了恨不能羞惭而死,可是真的?”

黎笑笑笑了起来:“穆姐美则美矣,难道我因为没有她美就要去死?穆姐容貌倾国,不少英雄豪杰为了她甘愿在穆家为奴为仆,甚至有人为了能看她一眼在大雪里站上三三夜也情愿。见了移不开步的更不知道多少了。但也不是人人都如茨。至少我常家大哥就不是这样。”

云锦问道:“黎姐的可是洛阳常家的公子?”

黎笑笑双目明亮,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正是。你也知道我大哥么?”

云锦见她双眼里陡放神采,满脸不加掩饰的崇拜,不由在心里为云峰叹息一声,道:“常公子医术高明,世人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黎笑笑一脸自豪道:“那也是,大哥的医术,就是我爹也要甘拜下风。整个常家堡,恐怕就只有常爷爷和常二叔比他厉害了。”

回去的路上云锦颇有些惋惜,道:“这黎姐模样好,性情也好,只可惜心思不在二哥身上。二哥这回怕要伤心一阵子了。”

穆典可淡淡道:“男女姻缘,讲求一个缘法。黎姐既然心思在别处,便不是二哥的良缘。”

云锦笑道:“听三妹这话,颇有几分禅意。好在父亲及时接你回来了,三妹要是真的悟道去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儿要伤心了。”

寻常女儿听了这打趣的话,定是早就脸红了。穆典可却只是淡淡一笑。云锦虽然性情疏阔,见了她这反应,也不免在心里想,三妹这性子实在太过冷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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