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铁骑踏天山
就在大军逼近碎叶水(又名楚河,位于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时,恰巧碰上了李遮匐去往阿史那·都支部的使臣。
这次,裴行俭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使臣带到捆着的都支面前。跟他:“不用跑那么远,人我都给你们带来了。你们看着办吧!”
大军压境,看着办,还能怎么办?!
李遮匐无计可施,只能自己把自己捆了,前来投降。
等走到这一步,裴行俭也不管那个幌子波斯王子了,对他:“这里离吐火罗不算远,我让人送您过去。”
然后,将副使王方翼留在安西地区,命他加筑碎叶城墙进行防御。自己则押着阿史那·都支和李遮匐返回长安,献俘阙下。
裴行俭的外飞仙之计大获成功,唐朝并没有出动多少军队,就凭借西州本地势力的协助,成功的打碎了吐蕃和西突厥的联盟。
也就是在他奔袭西突厥当年,西州都督崔知辩便以一己之力,大败吐蕃军队,再次收复了安西四镇。
调露元年(679年),崔知辩、裴行俭有意无意间的配合,是安西四镇在唐蕃间的第四次易手。
对此,吐蕃军神论钦陵也不得不咬着牙承认,“往者高宗以刘审礼有青海之役,乃使黄仁素、贾守义来和。陵之上下将士,咸无猜忌,故边守不戒严。和事未曾毕,已为好功名人崔知辩从五埃斤路乘我间隙,疮咦我众,驱掠牛羊,盖以万计。”
唐蕃征战绵延一百七八十年,见诸史赌恶战一百九十余次。这种级别的国战,根本不是一两篇文章的篇幅所能描述。
本文不过是截取其中一个片段,分别讲述两国名将的成名之战。以此向唐蕃这两个生机勃勃的大帝国致敬!
经常能听到有人感慨,“如果唐朝不遇上吐蕃,或吐蕃不碰上唐朝该有多好。”
其实,这问题反过来想想,一时瑜亮不也很好吗?
两个大帝国在鼎盛时迎头相撞,不管对谁来,都算是不负韶华!
公元786年(唐德宗贞元二年),吐蕃围城十一年后,沙州(敦煌)陷落。随着唐朝在河西最后一个州郡落入吐蕃之手,整个河、陇地区全部沦没。
吐蕃对河西诸地实行统治的时问长短不一,凉州历时最长达98年(765—683),沙州(今甘肃敦煌)最短,仅62年(786—848)。
由于沙州为河西地区文化、宗教的中心,唐人家族保存最完整,文献资料也最多,因此沙州成了窥见吐蕃在河西统治方式的窗口。
公元786年,沙州唐人首领阎朝的领导下,以沙州唐人“毋迁它境”为条件,投降了吐蕃(详细内容见《帝国嗜血——沙州(敦煌)之围!》)。
吐蕃在占领沙州后,基本兑现了承诺,没有纵兵掠夺,也没有外迁人口,还任命阎朝为“部落使”,协助吐蕃管理沙州民政。
但很快,吐蕃统治者便发现,阎朝在沙州的影响力太大,具备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能力。终究是种潜在的威胁,但即便如此,吐蕃统治者也没有一杀了之。
而是先派他去吐蕃首都逻些(拉萨)觐见赞普,通过往返一年多的时间来冷处理。
等他返回后,吐蕃人暗中买通了阎朝的侍从,让他在阎朝的靴子里不断洒下慢性毒药。毒药通过皮肤吸收,阎朝的身体也就慢慢虚弱下来,最终毒发身亡。
由此可见,吐蕃在统治河西期间,虽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却依旧尽量避免和当地豪族正面冲突,而是通过拉拢的手段,使其协助推行统治。
与阎氏家族相类似的,还有张、阴、索、李等河西大族,他们的家族成员均累世在吐蕃河西政权中为官。
其中,河西阴家的经历颇有代表性。
阴家自称出于南阳新野,自隋朝以来便活跃在沙州地区,到吐蕃占领之前,已是有名的敦煌大族。
阴伯伦的祖父阴瑗嗣,官至唐朝正议大夫、检校豆卢军事、兼长行坊转运支度等使、赐紫金鱼袋、上柱国、开国侯。
其父阴庭诫,为唐朝左晓骑守高平府左果毅都尉、赐紫金鱼袋、沙州乡贡明经。
阴伯伦本人则是唐朝的游击将军、丹州长松府左果毅都尉、赐绯袋、上柱国。
不幸的是,阴伯伦所处的时代,正在沙州陷蕃前后。其虽在阎朝率领下,积极参与林御吐蕃的军事行动,并立有战功。
但一人、一家族,一州之地,均无力改变下大势。沙州在经历十一年之围后,弹尽粮绝,外援无望,不得不与吐蕃人献血为盟,举城投降。
阴伯伦也被迫,含泪“屈膝两朝之主”向吐蕃人称臣。吐蕃人对阴氏家族颇为看重,任命阴伯伦为“沙州道门亲表部落大使”,并赦免了阴家的十一税。
这使阴氏一门,“六亲当五秉之饶”,坐拥良田万亩,杏桑万株,还拥有四座庄园和无数的牲畜。
但家族繁盛的背后,却不能抹去汉奸之名。到阴伯伦长子阴嘉政晚年时,心中的块垒实在无法消除,但又受制于人无可奈何,只能转向佛教寻求心理慰藉,便与其弟一同在敦煌莫高窟开掘功德窟,以减轻心中的负罪福这便是有名的敦煌第231窟。
于此类似,吐蕃占据河西期间,鸣沙山上凿石之声不绝,画师烛火昼夜不息,很多供养人都是与吐蕃合作的河西大氏族。
而其中,张氏家族的成员张谦逸,官至沙州大都督,为唐人所能担任的最高官阶。
张谦逸死后,其官职父死子继,张议潮续任为沙州大都督。
公元848年(唐宣宗,大中二年),张议潮同沙州副都督安景旻、沙州副千户长阎英达,共同举起了归义军大旗。只一日,便驱逐了吐蕃守将,光复沙州城,完成了几十年来河西唐民的夙愿。
可见,虽然拉拢河西望族,确实起到了巩固统治的作用,但只要吐蕃控制能力下降,这种方式的破坏力,也一样非常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