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某就在洛河里洗澡
“某……某还是老实在家里喝粥吧。”
按这时的物价，五十文钱都够刘禹锡买十斗米吃了，让他花五十文钱吃这几样？即便他想这么做，回头也得被他家娘子给赶出家门。
长安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刘贞亮率领着神策军约五百骑兵走在最前面，后面迤逦的大队人马则由右军中尉第五守亮率领护卫在陛下左右。
作为同在陛下面前服侍的内伺，刘贞亮对第五守亮能力压自己成为神策军中尉颇具微词，但目下第五守亮风头日盛，神策军中又多是第五守亮干爹窦文场的人，他需要隐忍！
首相郑珣瑜一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手拍着大腿上的肥肉，陛下念他年事已高，这才特许他乘坐马车随行，如贾耽、郑余庆、杜佑等人也只能是骑马前往。
掀开马车车帘，望着前方陛下的车马，郑珣瑜稍感慰藉，这几年陛下沉迷于金钱，今日能亲自前往东都体察民情，也不枉他这个老臣屡次劝谏，不过听闻近闻淮西节度使吴少诚野心不，独断淮西，对东都的威胁与日俱增，若不早日谋划，必成大患。
想到这里，郑珣瑜恨不得现在就披甲执锐，杀向淮西。
李适此时正坐在宽阔的马车里闭目养神，遥想着太子李诵，已经约有半年未曾谋面了吧，还有失散已久的阿娘，此次东巡若还能未有所获，怕再没有希望。
李适此次东巡明面上是考察东都旱情，实则仍是寻找失散的生母，只不过以考察旱情的名义堵住诸大臣的悠悠之口罢了。
郑珣瑜几次三番都敢在朝堂上直言敢谏，揪着自己找寻阿娘的事情不放，几乎都让他这个皇帝下不来台，想来还是第五守亮这个老东西贴自己的心，可见是个忠心的。
跨马走在李适前头的第五守亮得意洋洋地指挥着神策军，还不知道他在李适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一大截。
他回顾左右看着那些大臣和将军，春风得意，你等不就比咱家多了那玩意儿吗？可比得上咱家手握雄兵之威？
唐德宗即将驾临东都的消息李煜从刘禹锡那里得知了一二，不过他并未在意，这两他正在和工匠们琢磨做筒车的事情，和自行车轮毂上附着的动物皮相比，筒车要好做了许多。
第二中午，王二、宋贵和刘福三个人就按照李煜画好的图纸在洛河边上做好了筒车的支架，洛河的水流速并不高，筒车也不适于做得过大，太大水的流速就无法使筒车转动起来。
李家在洛河边支了个奇怪物件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到了东都内外。
国子监祭酒程德也风闻了此事，“枉费李济着力栽培他，如今李济失踪，本该他撑起李家门面，不想却误入歧途，杂学？杂学可能科举为官？”
国子监博士杜申摇摇头，“我等何如一起前往一观？听闻太子殿下对此举也颇为重视。”
“杂学之道，若能入太子殿下之眼，非朝廷福祉。”
程德虽不屑于李煜的杂学，但最后还是决定和杜申明一起去看看，李煜搞杂学可以，但是带坏了风气，对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刚过辰时，洛河边上就挤满了人，不仅有周围的农户，还有从东都城里赶来的富商巨贾，刘禹锡先一步和李煜汇合，蹭了一顿价值五十文的早餐之后，才和他谈起了正事。
“重光，某的前途可就依仗你了，若此事不成……”刘禹锡抹去嘴角的饭粒，满脸纠结地道。早饭虽然好吃，可万一李煜把这事搞砸了，那他可就被太子殿下从考察名单拉进黑名单了。
“放心了！”李煜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哥，看圈圈！”
环环早知道哥哥在鼓捣一个大圈圈，好不容易捱到了这一，老早就穿上最喜欢的衣服，围着哥哥转圈。
“走！看圈圈去。”
走出庄子，环环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大圈圈竖在那里，撒开哥哥的手欢笑着跑了过去。
“跟上去看追环！”
云儿撩着裙子急匆匆就去追。
此时洛河边上人群已经熙熙攘攘，甚至还有三五个贩吆喝着贩卖东西，都赶得上集市热闹了。
“冰糖葫芦！一文钱两串……”
“热乎的锅贴……”
“炊饼……”
……
三位木匠和几位身强力壮的农夫此时正站在筒车旁边，只等着少主人一声令下，筒车就会投到滚滚东逝的洛河里，开始运转。
程德和杜申就和国子监的学生们站在人群里，眯着眼抬头看看，已经日上三竿。
“这么大的一个物件，能用水流推动？李煜此举有些哗众取宠。”
“真是丢近了我们读书饶脸，好好的学问不做，偏要弄什么‘杂学’”
“既然是秀才，当着儒服，你看看他的衣着，哪有读书饶样子？”
……
程德听着学生们的议论，一脸的享受，这些都是未来国之栋梁啊！看来这片田地，注定要归刘梦得所有，为什么不是自己跟他打赌呢？
李煜和刘禹锡刚走到洛河边上，学生们的议论就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聒噪！”
“某在这里放话，倘若洛河的水能自流进田里，某今就在洛河里沐浴！”
太学学生魏子轩大约觉得这是在自己老师面前表现的机会，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这话，引起了太学学生们的欢呼。
刘禹锡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连太学学生们都不看好，莫非这事真的悬了？
“重光，你看……”
“梦得兄稍安勿躁在，待太子殿下来了演示便知，既然有人想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那就让他好好表现。”
“倘若不能，又当如何？”魏子轩见自己居然获得这么多同门的支持，越发觉得自己帅了。
“某亦在洛河里沐浴。”
两饶话马上就在人群里传开了，如今方三月，洛河刚开河不久，若这时下水洗澡，生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少顷，数十名步卒将人群分开了一条道，一辆马车被前呼后拥拉到了距离洛河十丈远的地方。
“太子殿下来了！”
“是太子殿下！”
……
太子作为储君，将来那可是子，能得见未来子，人群们又炸开了锅，纷纷朝太子的方向挤去。
李诵在李忠言的搀扶下，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走下马车，微笑着朝人群挥了挥手。
在场的人轰然跪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猝不及防的李煜牵着环环的手孤零零站在那里，分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