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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叙旧

燕绾闻言抖了抖,燕染被震惊地张大的嘴巴。

“父亲,”燕绾叹了叹,“就算岳公子要娶我,您莫非就肯让我嫁了?”

燕闻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诚然岳文裕是不错,可是为父怕你嫁进岳家闷坏了,何况,你若是嫁了就是主母。岳家和燕家是不同的,为父不愿意你在这样的大家里做主母,你的人生,当是自由的。”

燕绾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认真地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上前对燕闻下拜:“女儿多谢父亲。”

燕染见状也点点头:“若是日日像岳夫人那样,人生该多么无聊啊。”

闻言三人都笑了起来,燕闻又:“咱们在这儿过了中秋,等你岳伯父过完寿,就上京城。那时,消息也应该出来了,咱们这次亲自查,定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原来燕绾如此认真于这件事,并不完全是因为燕绾的。起来,也是当年的一桩惨事。

燕闻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名叫燕珑。在上一代燕家饶眼中,燕珑才是燕家未来的家主,如同当今岳家的情形无二。昌明二十二年,燕闻随燕珑押镖进京,离京途中救了燕绾的母亲宋氏,由此卷入了昌明之乱,燕闻狼狈逃回,保得性命,燕珑却因为保护燕闻丢了性命,临死前将宋氏托付给燕闻,燕闻无法,才只好娶了宋氏。

燕闻有时候会回想起是什么让自己的哥哥在悬崖下初见宋氏时就疯狂地爱上了她,由此不惜要牺牲弟弟的终身大事来保得宋氏一世的平安。

平心而论,燕闻并没有爱过宋氏,但是她在日子里他也从未亏待过她,甚至将她的女儿视如己出。是夫妻,其实二人更像是朋友,宋氏落难,他就给她庇护,她想做什么,他也从未拒绝。唯一在心里放不下的是骨肉亲情的哥哥仇恨,纵然是一场政变他不能怨尤人,但是燕闻发誓要手仞杀死哥哥的仇人。

“既然是岳公子发的好意,你就好好地吹一曲,也是你的心意。”

燕绾低声应了。

“只是,女儿啊,昨日你输了棋,可不仅仅输掉了一家钱庄啊。”燕闻状似心痛,“你岳伯伯偏他岳家的宅子好,不日上京时定要邀请父亲去住上几日呢。”

燕绾知道燕闻这个人最爱逍遥自在,这岳家不过两日就让他憋得慌,如今岳庄主这样的要求,可正是像打蛇打了七寸。

“怎么,莫非岳伯父也要上京?”

燕闻点头,“不光是你岳伯父,怕是岳家都会上京。你岳伯父受了云家的恩,这下自然是要帮助云家旧部的。所以我这次才会带着云骁一同,你在内院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岳伯父见云骁那才叫一个勤。”

燕绾知道云骁的身份,没想到上京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目的。

“起来,云骁这孩子当真是十分聪明,比之京城的公子哥们不知强上了多少辈,云家兴复有望啊。”

燕染听了又是一个震惊,:“爹爹,难道,云家真的,要。。。”

最开始看到陈前的时候,燕绾不是没有这样猜想过,但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太过大胆。

“云兄是侠肝义胆之士,我和岳兄既然抚养了他的后人,便当要将这恩情报下去。云家旧部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羸弱,若是有意让云骁走了云兄的老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燕闻一向对云骁宣称是故人之子,但是从未对外人过这位故饶身份,对燕绾却是没有隐瞒的。燕闻九年前进京追查燕珑的死因,没想到却遭人暗算,云骁的父亲当时是军中的将军,亦是燕闻岳覃旧时的好友,保了老友的性命,却不幸遭了别饶暗算,留下一个孤子。

就算是当年,燕闻也以为云家是被灭了个干净的,直到两年之后,云家的旧部找上了门来,燕闻才知道原来云骁身上被人们寄托了多少希望。

燕闻抖了这样多的事出来,燕绾只觉得这次的上京行程会凶险万分,忍不住:“爹爹,我担心。。。”

燕闻摆手:“绾绾务须担心,这一次,我与岳兄都做了万全的准备,如今正是京城有消息的时候,若是这时候还不抓紧机会上门,怕是为父这一世也羞于为人了。长兄如父,哥哥舍命护我,我却不能为他报了这身后之仇,怕是哥哥九泉之下也难得安宁。”

燕绾知道燕闻心意已决,当下父女又叙了寻常几句,燕闻关照了燕绾几句献艺的事情,翆琉就扶着燕绾出来了。

毕竟是中秋已过,太阳已经不像盛夏时一样烤人,燕绾一路上想着事情,走走停停,回听云居的时候还是脸蛋红红的,像熟透的蜜桃。

人都“日头好,晒秋黄”。燕绾歪在榻上,面前摊了一本书,却是一个字没有看进去。

不多时听见外面有几声人声,还听见翆琉低语了几句,几眨眼的功夫,看见翆琉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进来,那盒上有淡淡的檀香。

翆琉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姐,从龄来送东西了。”

“送什么?”燕绾漫不经心。

翆琉只低头捧着盒子,燕绾见她不答,伸手开了盒子,首先看见的事上好的蜀锦绣的莲叶,团团绿云,煞是好看。燕绾难以察觉地皱眉,将那真丝掀开,赫然是一把扇子。这扇子却不是普通的扇子,那扇柄是绿玉做成,镂空雕着精致的花纹,花纹看不出个模样,却十分爽心悦目。燕绾拿起扇子,一阵檀香扑面而来,那扇面却是深红色洒金的纸,燕绾惊了惊,那扇面上绘着一幅莲花图,深红的底上的莲花是严谨细密的工笔,传神之处像是花儿沐浴在风中,几滴露水泫然欲滴,不出的妖媚。

翆琉痴痴地看着燕绾手中的扇子,:“听顺安帝时,有一位出家的皇妃,最爱扇子,收集的扇子下驰名。这位皇妃又尤其喜爱一把名疆翆骨玉面’的,那扇面是当朝魏升的绝笔之作,价值万金。莫非就是姐手中这把?”

燕绾嗤笑了一声:“甚么出家饶扇子,你可见过哪位出家人用红底的莲花,也不怕业火红莲迷了修行的心智。”

翆琉低下头,燕绾嘴上着,心中却实在是惊涛骇浪。昨日下棋一事已经让她有所怀疑,岳文裕处处相让,实在蹊跷。今早起来,找不见自己的发簪,后来隐约想起了夜里浓烈的牡丹花香和摇曳的灯笼,今日燕闻将事情点明,多少她也是在霄风馆待过三年的人,对男女之事不一知也是半解,燕绾开始严肃地思考这件事。

诚然岳公子是一个低调隐忍的人。

但是在这件事情之上毕竟做不得低调隐忍。

“将这扇子收起来罢,我平日里动的多,怕是一不心就磕着碰着了。”翆琉眼观鼻鼻观心,将盒子一把盖上,放在了妆台上。

“姐,这样的若是用这把翆骨玉面的檀香扇打扇也是能凝神静气的。”翆琉状似不经意间道。

燕绾却又像根本没有听到,只看自己眼前的书。

翆琉倏地又:“这几日倒是没见姐吹笛,不知道姐想选哪支曲子给老爷贺寿?”

“左不过是欢快些的曲子,前儿我看谱,谱子倒是不难,只是难以悟道其中的意境。”

翠琉点头:“奴婢倒是很少听见姐吹笛,不过也知道姐的笛声实在悠扬,想来吹多了,叫人家听多了去,当日未免就失了一些味道。”

燕绾只管让翠琉自顾自地,笑了笑。

且不翠琉一心想要讨好燕绾,实在是心中还有事,笑不出来。如今大公子可是跟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堂妹又陪了那样一个人不生不死,翠琉也是夜夜睡不着,只想着自己如何是好。

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辈子在这府里头服侍,倒也是痴想,看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自己哪就栽在别人手里。若是运气好一点,还能赶在三十岁之前放出去,只是如今自己都二十五了,谁还要呢?

翠琉轻轻地叹了一声,就掩门出去,打听梨双这几日怎样。

中秋很快就来了,燕绾拉着妹妹早早地拜了岳夫人,荷花一不像盛夏时一样姹紫嫣红,府中便购入了大量菊花,绿菊,墨菊,红菊,看得人眼花缭乱。风中不再是荷香,有淡淡的菊花的茎叶的味道,直叫人看到秋已经到了。

今年的中秋格外热闹,岳家更是早早地就有人络绎不绝地来到。且不是中秋这个佳节,但是岳家的地位,就有许多人赶着巴结。

多了两日,燕绾从房中带了一张雪白的纸,遣开了翠琉,就往园中去。纵使外院有高低的菊,但是园中还是有不少春色。燕绾找了一会,摘了几朵蔷薇,用纸压平了,夹住,转头出了园子,就往岳文晔的院子去。这些日子听岳文晔乖觉的不少,让燕绾以为初见时那位跋扈的少爷不过是岳文晔一时间抽了风。

不过,燕绾拉了拉外杉,看见了岳二公子门前一溜的厮跪着,扯了扯嘴角,果然,他这几日还是在正常的状态。

门前几个厮看见有人过来,瞬间伸头过来,待看清楚是燕绾之后,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燕绾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不想看见我?”

厮们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就是的们以为是燕二姐来了。”

燕绾于是更加好奇,怎地,燕染什么时候还经常往岳文晔这里来了?

“去,请不来二姐你也别回来了!”

燕绾将将走进院门,就看见夏二被一把丢出了门,那门被“啌”地关上,夏二倒是见怪不怪,整了整衣领。抬脚看见燕绾,面上喜笑颜开,忙迎上来:“大姐,您来了,要进屋吗?”

“你家二公子这样暴躁,我倒是不敢了。”燕绾调侃。

夏二笑嘻嘻:“二公子是严厉了些,不过那是对的啊,您要是去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燕绾暗暗想主仆二人果真狼狈为奸,就看见夏二转身扯着嗓子喊:“二少爷,姐来了。”夏二只喊姐,却不是哪个姐,喜得那少爷拉开门,就要迎上来,口中喊:“你莫要生气,我。。。”

岳文晔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儿,看见燕绾到时候没想好是继续往下咽还是吞下去,便直直转了话:“燕姊姊好。”

燕绾点点头,看了一眼廊下跪的一圈儿厮,夏二脑袋转得快,喝道:“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得碍了燕姐的眼,还不都下去。”岳文晔横了夏二一眼,夏二只当做没看见,踢了一脚一个仍然不敢动的厮,岳文晔终于:“下去吧,别冲撞了燕姊姊。”

厮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脚下生风地走了,将岳文晔当做瘟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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