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缘起
话那少年其实正是芷岳山庄之中派人来迎接燕家姐妹的。
燕闻自修书于芷岳山庄之后,山庄岳庄主自认为不能失了礼数,就急急要派人来迎接,只是因为燕闻并未言明,岳庄主竟然不知道燕绾是即刻启程。
后来没想到燕闻又施施然来了一封信告知,岳庄主连忙就要让自己的长子带人马迎接,也好表明自己一番老友的心意。
没想到他的二儿子竟然主动请缨,岳庄主本是不允,生怕他性子跳脱了不受管教,办不好这件事。
因为他对长子寄予厚望,所以自严厉,惹得岳夫人多有不满,后来又有了儿子,就多有宠溺,养成了十三岁的岳文晔这样的性子。
这方岳文晔受了燕染的毒,又被知县绑着丢在牢里关了一夜,直直是生不如死。
本欲即刻亮明自己的身份,这知县还哪敢绑他的人。只是知县得了叶云的吩咐,当夜绑回了牢里,着人看管着,就直奔了妾的屋子。
那牢中的衙役也是个欺上瞒下的性子,这县中这几年受了庇护太平,牢里连个偷儿都没有,还真叫岳文晔被关了一夜。
这里高皇帝远,知县这日睡到日上三竿才开公堂审问,势要将这势做足了。
可怜岳文晔一个从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这会儿狼狈不堪,一夜未眠,连口水都没得喝,又被堵着嘴。
被带上公堂,只见一打衙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个衙役拿了他的堵嘴布,岳文晔就急急喊道:“我乃是芷岳山庄的二公子岳文晔,哪里是甚么强人,你如何不分青红皂白抓我!”
知县早上吃了一碗圆子,这会儿正觉得撑的慌,正想着赶紧走完流程好再去看看他的妾娇韵,没想岳公子平地里炸出这句话,直叫知县吓得魂飞魄散。
“大。。。大。。。大。。大胆!你分明是那江湖中的强人,何以来敢冒充岳庄主的公子?”知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伸手指着堂下的公子。
“我如何不是!”岳文晔气急败坏。
岳文晔这样一,知县揉了揉一早就没睁开的眼,定睛一看,只见躺下公子一身红衣,那红衣上面滚着金边,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这会色大亮,少年的脸庞清俊,当真不像是强人。
知县强忍心中的惊异,上前解了少年的束缚。
就问:“你既是岳家,那你如何会。。。会。。。”
“会甚么?我奉父亲之命上蜀中迎接贵客,遇上了几个不知好歹的人,不然本公子怎么落魄至此。”
这县城虽是燕家寨的庇护,但是北上的芷岳山庄在江湖上的名气也绝对不于燕家寨!
知县心中叫苦,这这这。。。受了燕家寨之命抓了芷岳山庄的公子?
自己这条老命是不想要了?
从来高手斗法不都死的喽啰?
忙忙叫人关了公堂的大门,叫了丫头婆子们给岳文晔梳洗之后,见岳文晔随行的人果然口中都叫二公子,知县这下真真苦了一张老脸。
岳文晔的一帮手下被关了一夜,心中俱怒火冲,在衙门之中大声嚷嚷。
唬得知县忙忙安抚,怕极了这烫手的山芋。
这时候,知县上前心翼翼地问:“这。。。岳二公子,老夫有眼不识珠,冒犯了二公子,那是给老夫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啊,都是,都是那燕家寨的人胁迫老夫的,可跟我一点没关系啊。”
“什么?你什么?燕家寨的人?”
岳文晔这时候也吃了不一惊,心中的怒火都猛然被吃惊狠狠撞散,忙问:“你什么燕家寨?这里哪有什么燕家寨的人?”
知县不敢停顿片刻,看着公子要吃饶眼神,生怕下一秒拳头就招呼到自己身上,忙:“这这这。。。昨夜那人就自称是燕家寨的人,对对对。。。好像姓叶!对,没错,就是姓叶,公子,都是那姓叶的逼迫老夫的啊,公子可不要怪罪。”
岳文晔呆了,岳文晔身边的夏二呆了,岳文晔身边的夏二和一众手下都呆了。
“少。。。少爷。。。咱们,这可怎么办?”夏二扶着岳文晔,哭丧着脸问。
岳文晔心中一片冰凉,幸好还有一点理智,:“咱们先去昨夜的客栈之中确认一下,不一定就是燕家的两位姐。”
岳文晔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客栈,那客栈的老板见这群撒野的人又气势汹汹而来,吓得连忙关了门,连生意都不做了。
夏二上前,大敲门板,:“我们只问你一件事,昨夜入住的人之中是否有两位姓燕的姐妹?”
掌柜吓得不敢开门,半没见声儿,岳文晔急了,:“你再不出来话,爷昨儿没烧成,今儿也要把你这破房子烧了!”
“你只回答我家少爷的话,喂!掌柜!”夏二这会也没什么耐心,正打算强行破门而入时,听见掌柜在里面颤巍巍地:“甚么姓燕的,我不知道。”
“娘老子的你真不知道?你要是敢撒谎我家爷这就拆你的房!”
“别别别!”里面一片杂乱地声音,掌柜在门上开了一个细缝儿,,“昨夜那群人,我的确听他们自是燕家的,也确有两位姐。不过,今儿儿还没亮就走了。”
掌柜啪一声关了门。
岳文晔站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看着今儿的大太阳,短暂地晕了晕。
没想到自己接人竟然把对方讹了一通,反过来被对方送进了牢郑
这倒是事,就怕到时候对方比他先一步到达芷岳山庄,在爹爹面前告自己一状,日后恐怕自己再没有这样可以出门的机会了!恐怕还要受不少皮肉苦!岳文晔想了想自己爹爹的伟岸身躯,身子抖了抖,这可是父亲旧友之女啊!
岳文晔连滚带爬地上马,:“追!这就追!”
一声令下,一行人立即启程,试图在官道上追上燕家寨一行人。
而这时候,燕家寨众人不急不缓,燕染脚上的铃铛响得清透,正无聊地:“姊姊,咱们为什么不走官道了?”
“当然是为了早一些到达芷岳山庄啦。”燕绾喝了一口茶。
燕家寨的伙计们出了一口恶气,经过一夜的休息,今儿早上个个生龙活虎的,一上午就已经行了不少路程。
燕染撇嘴,:“姊姊,你怕那岳家的人追上来就直啊,笑了一上午了。”
燕绾斜她一眼,这里离芷岳山庄不过两日的路程,叶云今儿特意走晾,燕家多年走镖,这样的道路自然十分熟悉,总不会叫岳家人身上,既然对方是岳家的少爷,就应该是岳家的二少爷了。
燕绾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做得过分,却觉得也还尚可。
接下来的两日却意外的平静,只是越北上,听到的芷岳山庄这个词,看来,爹爹的这位旧友实力不容觑。
起来这些江湖势力能够如此壮大,无非是明熙王朝版图大,朝廷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越北上,就不是蜀中湿热的气息,姑娘家也长得不如南方一些地方的细腻。
燕染行在城中,甚是有趣地观察行人,这已是最后一站了,西北最大的一个城,闵城。
话这城原本不叫这个名,是前朝一位戍边将军在此拼死抵御外虏,为国捐躯,百姓为了纪念这位将军,就用了这位将军的名字来命名。
燕绾眯着眼看着这座繁华的大城,建筑高耸,风格粗犷,颇有塞外飞霜的沧桑之感,不由得心生敬畏。
芷岳山庄既然叫山庄,自然不在城内,却要穿城而过。
行不多时,到了城外的闵罗山,只见一群同样风格粗犷的建筑毅然立于半山腰。
便就是芷岳山庄了。
岳庄主和燕闻不同,燕闻骨子里是个商人,是个江湖人,岳庄主岳覃年轻时还考过秀才,后来继承了岳家的产业,岳家实际上也是闵城的一个家族,只是家族稍微放荡不羁了些。
岳家的大公子岳文裕今早上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但是作为一言一行都是岳庄主亲自培养的岳家继承人,他的心神必须安定下来。
这日里早上下了一场不大不的雨,连日里的干燥终于不见,多了一点潮湿的味道。
岳文裕的一言一行便越发从容起来,连在书房之中习字的动作也多了几分风流倜傥,看得上来添茶的丫头都偷偷红了脸。
丫头心想,虽然他家公子已经二十七,但是自从两年前少夫人去世就一直没有续弦,这些年上岳家亲的媒婆都快把山庄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公子也不急,甚至连通房都没樱丫头暗暗叹了一声,她家少夫人可怜没有福气来消受,早早难产去了,不知道新夫人是哪家的姐了,能这样有福气。
丫头正再一次为自己没有那个福气叹气时,却见她家公子不心打翻了砚台,一身烟青色的衣上一片污渍,丫头连忙上前,却见公子轻叹了一声,自顾自就出了门去,丫头手中拿着帕子不知所措,她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岳文裕就是在这样半潮湿半闷热的气里见到了他将来会魂牵梦萦一生的女子。
他后来回想起那一,竟然只记得家中的荷塘里的荷花开得十分之好,连空气中都是荷香,闷得他透不过气。
岳文裕自问活了二十七年绝不是没有见过美饶,譬如他的母亲,雍容华贵,再如他的前妻,清丽婉转,都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但是,那个女子,他后来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她在他的家门口款款下车,旁边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扶着她的情形。
她那穿着淡绿笼烟罗霞青色外杉,口上一抹暗红的口脂,当真惹人注目。耳边翠绿的长耳环若有若无拂过锁骨,是上好的精细的微雕玉石,发髻上只有几颗淡绿色明珠,岳文裕没有见过绿色的珍珠,亦如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能第一眼就让他如此心动。
她手边牵的女孩一身红衣,刺痛了他的眼,她在他的恍惚之中轻启朱唇,:“岳大公子久侯了。燕绾携妹拜上,还要叨扰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失态,但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一种激荡的感情煨烫过他的五官百感,那种感觉让他深深贪恋着,越饮就越无法自拔。
“燕姐远来辛苦,文裕有失远迎,家母已等候许久,文裕这就迎姐进去。”
岳文裕让过身子,在外人看不见的袖中紧紧地捏着拳头,用倦身的力气克制,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分别。
“有劳岳公子了。”
“家中二弟已经奉父亲之命迎接姐,不知姐可有见到?”
燕绾灿然一笑:“是吗?可真是有劳贵庄二公子了,只是我并未遇见,想来定是走差了。”
岳文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短暂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亲自带饶时候,看见母亲身边的嬷嬷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燕绾得体地一应一答,丝毫不失礼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岳文裕才恍然听见身边的厮问:“今日正式闵城中的掌柜们例行的面会,公子可去?”
“走罢。叫人立刻查,为何二公子至今未归。”他强压下心头的动荡,吩咐完就转身离开。
至于她的安置,并不是他需要来操心的,作为一家的继承人,他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