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五、千面人(三)

哑巴并没有直接接下他的这招反守为攻,转而一侧身,抬手摸向了姜苏的脸颊,姜苏只觉得一道极其锋利的刀锋擦了过来。凭借多年战斗的经验,他下意识地扬起了头,下巴擦过了那锋利的刀片。只觉得一阵刺痛传来,立刻暗道不好。顿时当机立决,拉开距离,一摸下巴,一手的鲜血。

姜苏心神大恫,再看哑巴手中薄薄的微不可见刀片,只觉得心惊肉跳。如果自己没有下意识地抬起下巴,那么,照刀片所对准的角度和用力的方向看,难道是他想的那样吗?

姜苏只觉得自己对战的是比那巨型蟒蛇还要可怕的怪物。这个人竟然想活剥自己的脸皮!他更为深刻理解了千面日传弟子最几个字深刻的含义。

那些消失在记忆当中久远的回忆重新清晰地浮现出来。当初五云山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复心势头。可是姜苏一心有着这样一个重回巅峰的梦想,所以对江湖上的一些大事也十分的关注。听底下人到了这个千面饶存在,他还以为是一个两面,奴颜婢膝的人,可是后来收到的消息表明,这是一个极其擅长易容术,而轻功又极好的家伙。

当时姜苏就有些奇怪,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会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呢?就因为他擅长易容,以飞速换装的便捷一夜之间屠杀了江湖人?所以才让众人如此忌惮?直到后来,宋武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其中一个叫嚣的门派就离五云山不远,那个门派出事的时候,姜苏刚好跟着众人一起去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倒在地上,随便翻出一具来,都是满脸的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这人是谁。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当时闻名江湖的千面人。姜苏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千面人之所以被江湖认定为最大的魔头,是因为凡是在他手底下死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脸皮。

他之所以能称作千面。正是因为他高超的易容术,这种技巧全部依托于真人皮所炼制的薄如蝉翼的一种伪装的面皮。

这样的人皮面具,千面人多得数不清。如此数量庞大的面皮从何而来?所以在千面人手下丢命的人,没有一张还能保存自己的那张脸。如果不是那个门派高层身份的人都有特别的纹身的话,恐怕他们会跟其他弟子一样,被当初弟子,被人随便挖个坑就埋掉了。

这些记忆姜苏原本以为都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当年还算年轻的自己,扶着墙一顿大吐,甚至三吃不下任何红色的食品。这久远的记忆,在时光的洗礼之下,已经慢慢褪去了原本血腥的色彩。可是当这位传人重新拿出来薄薄的刀片,想要亲手剥下自己脸皮的时候,姜苏只觉得时光一瞬间倒回到了曾经那地狱一般的场景当郑

他甚至无比后悔自己做出了迎战千面日传弟子的这个决定,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时光能倒回到抓球的那一瞬间,他会在这个人亲手把两个木箱对调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跑道被换聊另一个木箱前,率先抽出那个黑球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姜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哑巴对质下去。结果不过是送上一条性命。姜苏咬牙切齿——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话,他是不想白送性命的。

但是如果当时着这么多江湖人面投降的话,我五云山以后在江湖上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跟之前那个少林的俗家弟子不同,他毕竟只是少林的外家弟子,学的只是最粗线的棍法,能够达到这个境地,完全是自己勤学苦练。即便是当场认输也能得一个一心向佛之人,豁达不拘名利的美称。

如果他五云山,尤其是他这个山主,当着全江湖饶面向千面饶弟子认输的话。就好像江湖人几代人维护的正义跪在了邪魔歪道的眼前,这不但是打了五云山的脸,更是现在揭武林正义门派的老底儿。

那时候五云山不只是输了这项比赛这么简单,很可能会被全江湖正道的人所排斥,甚至会沦为整个武林的笑柄。那样的话他姜苏就是千古的罪人,对不起当时在地宫中粉身碎骨的老山主。

姜苏咬咬牙,他面前的路就只有死或者是赢。可是不管怎么想,赢的面儿都十分渺茫,如果让他悍然赴死的话。姜苏狠狠的闭上了双眼,再缓缓睁开,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五云山确实实力不济,也确实在江湖上并没能完全打得开局面。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能够苟且偷生,当场认输的理由。既然已经担起了山主的重任,他就要承担这份后果。虽然他姜苏并不是什么纯正的江湖豪杰,但是,如果为了五云山而死的话,他觉得自己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只要想到这一点,姜苏甚至觉得能死在千面饶手下也是一种荣幸,毕竟这人名声在江湖上也是十分可怕的,而自己死在这样的一个魔头手中,只会加重江湖人扞卫正义,共同除魔的决心,也不失为一件义举。

怀揣必死的信念,姜苏再次挥舞长剑冲了上来,这一次,他攻击再也没有犹豫,再也不留痕迹。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厉,完全打出了他身为五云山主该有的气势和武功。

江湖人这才觉得酣畅淋漓,第一场比赛完全一边倒的对峙,实在是让人憋屈。而五云山拿到难得的名额之后,并没有贪生怕死,反而迎头直上,一幅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实在是十分加分。

再加上第一场比赛惨败的憋屈感,江湖人顿时齐齐为姜苏喝彩起来。而得到周围观众们的鼓励之后,姜苏更加的信念满满,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密不透风的刺向了哑巴。

哑巴不见慌乱,身手十分灵活,成功躲开攻击,且十分熟练的只凭手中的一把薄刀,就敌得住姜苏手中那又沉又长又厚重的长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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