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至死不渝
唐妩回头。
“现在我们怎么走？”
“要不，我载你吧？”
眉眼带笑，她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自行车上。
后座低矮，定是要委屈他的大长腿的。
陈熠没说话，面容寡淡。
想他一个男生定是不愿意被她载的。
唐妩走上前，眉眼弯弯，眸子里水光莹莹。
“好不好嘛，同桌，我载你啊？”
“你放心，我五年车龄，老司机一枚，车技贼溜！”
水眸凝着他，唇角含笑。
见他清冷的神情，唐妩伸手拉他的衣角。
左手一挥，豪情四溢。
“让我带你看繁花似锦，细水长流。”
睨着她，陈熠的目光扫过右侧的湖，林间野花点点。
莫名应景。
不动声色地颔首，陈熠没说话。
“给个机会嘛，同桌，你别不说话呀！”
唐妩不依不饶，语气娇软得不行。
一双美眸望着他眨啊眨，黑曜石般灼灼生辉。
白腻的面颊，眼角的泪痣鲜红冶丽。
妖艳娇媚的五官，当她敛去骨子里的锋锐冷厉的时候，似勾似引，美得惊心动魄。
嘴角带笑，唐妩乘胜追击。
“同桌，一直以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所以，你是不会忍心让我失望的对吧？”
眸里氤氲着水汽，湿湿润润。
相处了几个星期，她算是知道这人的，疏冷矜贵得犹如雪山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一张冰山脸对谁都冷冷清清，一丝不苟又惜字如金，还有些直男老干部的作风。
但是啊，她发现他似乎很吃撒娇卖惨这一套呢！
陈熠移开视线，侧脸坚毅，棱角分明。
下颚线绷紧，嗓音低低的沙哑。
“走吧。”
“累了就换我。”
巧笑嫣然。
唐妩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把手，率先跨腿骑上去。
纤长匀称的腿，葱白惹眼。
眸光微闪，陈熠敛眉，半阖着眼眸。
感觉不到身后人的动静，唐妩回头。
“发什么呆？”
“坐吧。”
用眼神向他示意，后对他笑弯了眼。
“带你去看沿途风景。”
唇轻抿着，线条生硬。
几分无奈，陈熠走上前坐下。
长腿曲着，直接踩在地面。
“不然还是我来吧？”
唐妩侧身去看，他的腿确实是太长了。
“同桌，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你就忍耐一下下，让我过把瘾。”
陈熠浅淡嗯了一声。
听不出情绪。
“那我们出发咯！”
脚下用力，唐妩收起地上的另一只脚。
身后的陈熠脚下轻踩，为她助力。
两个人的重量，起步的瞬间车头左右拐动。
“别担心，我可以，放心吧！”
“我老司机。”
怕陈熠不让她载，唐妩赶紧安慰，给他吃颗定心丸。
走出一段距离，车辆行驶得平坦顺利。
“你看，这不就好了嘛！”
她的声音欢快，带了些小得意。
坐在后面的陈熠忍不住勾起唇角。
眉眼舒展，凛冽坚毅的线条柔和，化去些许冷意。
鼻翼间都是她特有的冷香。
随风而动，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沁入心脾，霸道地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攻城略地，却让人甘之如饴。
陈熠喉间发紧，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一双眼漆黑，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
“坐好哦，转弯了。”
前面有弯道，唐妩细心地提醒。
清甜的嗓音让陈熠清醒了些，意识也终于回笼，抬高了曲着的长腿。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抓紧我哦。”
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唐妩悠悠地开了口。
但她心里门清，以他的性格就算真的害怕了也定是不会抓紧她的。
他这人，正人君子得丁点便宜都不会占的。
“转弯慢点，注意安全。”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唐妩轻笑。
“我心里有数。”
“放心啦！”
“我会对你负责的，不会让你受伤。”
弯道刚过，她的话传进耳里越发清晰。
这次陈熠回应了她。
声音平平静静，带着笃定。
“好。”
眼前视野更加开阔。
河水从上游的蓄水台哗啦啦地涌下，激起朵朵白浪花。
震耳欲聋的水声，下游的深潭却是沉静，碧波荡漾。
“诶，那是天鹅么？”
双脚落地，唐妩指给陈熠。
“在那，看见了吗？”
“他们在求偶吧。”
很平静的语气，唐妩无所顾忌，却是让后面的陈熠微顿。
“啧，这种场面被我们遇上了，真是。”
“吃狗粮了，吃狗粮了。”
一边摇头，唐妩就要走。
“你知道天鹅其实是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吗？”
“嗯？”
唐妩回头看他。
“一夫一妻制？”
抬眼看她一眼，陈熠移开目光。
声音很淡。
“嗯。”
“它们会一起生活，如果一方死了，那么另一方则不食不眠，以此殉情。”
眉轻挑，唐妩抬眼看向湖中头碰头的天鹅。
四周寂静无声，倒是它们得以宁静的永恒。
低垂着眉眼，唐妩的声音闷闷的，似是喃喃自语。
“至死不渝。”
凤眸半阖，敛着光。
后回头对着陈熠浅笑，带着揶揄。
“同桌你还研究这个呢？”
轻咳了一声，陈熠收回视线。
声音提高了些。
“课外书上看的。”
唐妩点点头，哦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一时间两人无话，陷入沉默。
半晌唐妩才开口。
“同桌，你……”
“真的会有这样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的爱情吗？”
陈熠抬头，她没看他，就这么坐着，双脚踏在地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她的背影里感受到了荒凉孤寂。
心里添堵。
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有。”
“我没亲眼见过，但是听长辈们提过。”
唐妩回头，面上的神情很淡，眼底氤氲着藏不住的寒凉。
“可以讲给我听吗？”
陈熠微顿。
第一次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良久才开口。
“他们是苏煜的小叔和小婶。”
“其实我们长在军区大院里。”
“以前总会听大人们说起，但也只是只言片语。”
“十七年前，苏家小叔在执行任务后遭到背后暗黑势力的疯狂报复。”
“在所有人没有防备以为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们在医院劫走了他的妻子，以及他才出生没几天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你知道，在保家卫国面前，小家只能置后。”
狭长的眼眸，幽深沉黑，望着唐妩，无波无澜又似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