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人界蚀患

人界,乌城。

“城主,白牧村又发现了一条河水异变,涉及的村民恐有百人。”

“城主,祝友镇的药材不够了,府衙派人来问该怎么办?”

“城主……”

接二连三的人在大堂里来回穿梭,又领命而去。

沐染青看着手里的文卷,轻轻叹了一口气,清雅出尘的面庞也浮现出一丝愁容。

他许久不来这办事大堂,如今回来,竟是分身乏术,事务如山。

蚀患来得突然,来势汹汹,如此铺盖地,始料未及。

人界,早已是风雨飘摇,如同大海上的帆船,倾覆只将在眨眼之间。

乌城,尚有仙法庇护,已然如此,其他地方,又当如何?

“走吧。”他把案卷放下,对身边也在凝眸深思的靛衣青年道,“我们去白牧村看一看。”

那靛衣青年身长玉立,此刻手里正捧着一册朝廷统计的详表,修长的手指扣在书案上。

他抬起头,墨色青丝从耳际垂落,露出一张风华绝代却清冷如雪的脸。

“好。”他淡声应了,把纸重新折好放回信中,“宫里的一致看法,是因为此次魔族来犯,大规模的杀戮爆发,才激起了如此激烈的蚀患。”

“你赞同吗?”沐染青祭出长剑,“往年战争所涉之地,的确必有蚀患。但白牧村此次没有被战火波及,一样出了事。”

白牧村,在他先前芒提醒查访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异动端倪了,只是没想到,这异变,已经连灵器都镇不住了。

“去看了才知道。”陆挽时挥袖跟上他,神镜修复后,他的法力几乎完全回来了,即使不靠御剑,也一样能御风而校

“你的灵力倒是又精进了。”沐染青微微一笑。

青年颔首:“多亏有她。”

沐染青心下了然:“你们最近联系没有,姜族如今怎么样了?”

姜族族长实为魔族的事情能瞒住百姓,恐怕瞒不住新帝,毕竟,皇室如今和魔界还留有未知的关联。

就算秦仲霖带着姜族此次为人界立下大功,但姜族受到重创,对皇族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时机,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穆庭枫魔元已经修复,此番大伤元气,要恢复如初还要一些时日。”陆挽时淡淡道,“对于姜族来,尽早从人界抽身才是上策。”

如若魔族卷土重来,姜族的立场之微妙,不言而喻。

就算是他悲观,只怕不论站在哪一边,最后也逃不过宿命。

谁能全身心给予异族信任?谁能保证最后,姜族不会成为这场争赌脚踏石?

如今若只求问心无愧,只怕来日还是要后悔。

“若我猜的不错。”沐染青道,“既然姜族族长为魔族,整个姜族的身份恐怕都不简单……单就他们一族引以为傲的‘灵术’,如今看来,或许就另有玄机……怕也是某种障眼法。”

他能想得到,以新帝的城府,也一定想得到。

陆挽时低低叹息:“或许,只能念在他与魔族从前的瓜葛,做事尚能留有余地。”

赵王……当初虽是魔界利用了他,但对那名唤茉晨的姑娘动了真心,怕也是真的。

只是帝王家的情意,能保持多久,做到几分,他也无法笃定。

无论如何,只要夭芒决定了如何去做,他总是会在她身后,护她所护,守她周全。

到了白牧村,沐染青先去村长处了解情况,陆挽时则去了变异的河道查看。

渝河在白牧村南侧,是村里的主河道,因此这回蚀化,牵连甚广。

河水泛着黑气,是常见的“蚀化”反应,不用人看守,这里早已无人愿意踏足。

陆挽时走近河边,施出一道灵力,蓝色的灵力没入水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青年俯首望着掌心,片刻缓缓收拢。

和从前一样,依旧查不到一丝一毫的源头。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村里人压抑啜泣的声音。

青年指尖微曲,扣进手心。

金色的微光适时从衣衫中透了出来。

陆挽时把核桃拿出来,托举掌中,姑娘清亮娇俏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陆挽时。”

“我在。”他轻声应道。

“你怎么了?”夭芒敏锐地察觉到他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外面的情形还是不好?”

“嗯。”青年低声,心里却因她的细心流淌过淡淡暖意,“乌城本在战火外围,这些日子不过多了些流民,但蚀患还是日益严重了。”

“姜族的地界也是。”夭芒道,“我们这里,包括受族里庇护的所有城镇村庄,本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蚀患。”

为此还曾被当时的皇帝怀疑暗查过。

“可如今却出现了好几个地方。”她,“最奇怪的是,那几个村子明明紧紧连在一起,却只有一个单独在外,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核桃一闪一闪的:“秦师兄最近太忙了,我打算自己去替他查个究竟。”

“万事心。”他知道她的本事,并不多加阻拦,“此行或许凶险,有事便联络。”

“放心。”少女笑了笑,“你现在是我的啦,我可不怕‘打扰’你。”

青年唇畔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嗯。”

核桃恢复了原本的色泽,陆挽时把它收好,抬眸往对岸看去。

从他开始和夭芒话,就察觉到对岸有什么视线在一直看着他。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只有一双眼睛漆黑如魅影,幽幽地望着他。

他神情里没有这个年纪少年应有的青稚,藏着隐约的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青年的神情没有因为少年的目光有一丝一毫波动,他淡淡与少年对视,神色清冷从容。

半晌,终是少年先移开了目光,牢牢盯着脚边一块碎石。

陆挽时的目光暗了暗。

寻常人,此时都不该出现在河边。

少年低下了头,眼底的神色便不再有掩饰,他不畏惧这漆黑可怖、散发着腥臭的河水,反而似乎有一种深切的恨意与快福

他的目光仿佛在无声疯狂呐喊:

真好,他们全都要死了,多亏这水。

活该!真叫人心底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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