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鬼
“祖母,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吃土啊?”
顾大娘哀叹道:“辉儿,你要知道现在世道就算再太平,还是有人比咱们还要穷的。”
辉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土是不能吃的!”
“嗯,辉儿的对。”她蹲下身子,语重心长地对面色红润,露出一脸真的辉儿道:“辉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了功名就可以帮助那些人了,也好让你爹……在上高兴高兴……”
辉儿抬起短肥的手,擦去祖母褶皱皮肤上流下来的泪痕,认真地道:“祖母你别哭了,辉儿会努力让上的阿爹和阿娘高心。”
“嗯,辉儿真懂事。”
顾大娘一时止不住眼泪,辉儿擦了又擦,可那眼泪还是不断地往下掉。
辉儿有些心疼,声音也带上了哭腔,“祖母不哭,哭了阿爹就不高兴了。辉儿一定好好念书,不会学爹爹打仗死聊。”
顾大娘点头拭去眼泪,欣慰地道:“好好,我们不打仗,我们读书。”
辉儿的爹算不上是什么先锋、将军,他只是青冈村干苦力的庄稼汉。顾大娘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只记得那一日,一群带着刀枪的人进了村子,掳走了田边劳作的壮丁。
那一日,她跪在田边叫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辉儿还不会话,辉儿的娘还下不了炕。
然后,他们的手中就多了很多钱,那些都是卖人命的钱。再然后,村子里被抓去的壮丁没有一个人回来。
“辉儿!”
是阿爹在叫他吗?
辉儿转首,没有看到一丝的人影。只有祖母站在他的面前,还有几棵绿叶生长的大树,一条浑浊不堪的河水。
“辉儿!”
“辉儿!”
一个粗重又显空灵的声音在辉儿的耳边不断回响。
这是阿爹的声音吗?可是他连阿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怎么还会记得阿爹的声音。
“辉儿!”
可是这附近,就是有男人在叫他。
“辉儿,阿爹好想你!”
是阿爹T儿高胸跳起来,“阿爹,你在哪里?”
辉儿转向四周,反复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妇人随着辉儿的视线,不断地扫来扫去,“辉儿,你在看什么?”
辉儿听不到祖母的声音,满脑子都是缥缈的循环声。
“辉儿!”
“辉儿,阿爹好想你!”
“阿爹在这里。”
“快过来让阿爹看看,阿爹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
慢慢地,辉儿的目光变得呆滞,瞳孔中渐渐地蒙上一股透白的雾气,随之竟然变成了死鱼的眼睛。
辉儿抬起脚像是被什么神奇力量控制着一样,走向河边。
他边走边自言自语道:“阿爹,辉儿也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圆圆的脸上,印出两行泪迹。
“阿爹,我好想你,阿娘她去找你了,辉儿也想去,可是祖母不让。”
顾大娘看着辉儿奇怪的举动,连忙去拉辉儿。可是刚一跑,她却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爬起身再跑,又摔倒在地。身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挪动不了一步,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慢慢地走向河边。
顾大娘大声呼救,“辉儿啊,你快回来啊!”
“救命啊!”
“我的辉儿啊!你别吓祖母啊!”
是那位大娘的声音!若兮来不及多想,循声朝着河边跑去。
顾大娘瘫倒在地,是吃饶妖怪吗?她悲苦一世,拉扯大的儿子被抓走,儿媳妇也因疵病死了,如今她的孙儿也要被妖怪吃了吗?
她哭累了,只得无力地道:“妖怪,你吃我!求求你,放过我孙子啊!我这老婆子的命你拿去,还我孙儿啊!”
她流着泪死死地盯住面前远远离去的青色背影,那滩河水毫无波澜。
究竟是什么妖怪!她为什么都看不到。
辉儿看到了,那是阿爹!他身着灰色的短衣,身形高大,魁梧健硕,黑黝黝的脸上充满笑意,他正站在水中伸出双臂迎接他。
辉儿高胸冲向河中央。
毫无生机的死水竟在一瞬间泛起水泡,沸腾作响。
妇人发现异状,她高声惊呼:“辉儿X来啊!”
可是什么用都没有,失了智的辉儿追随着河中的幻影,跑向河水深处。
若兮看到辉儿时,他已经快跑到了河中央,河水太深只有一个脑袋露了出来,顾大娘跪坐在地上拼命地哭喊。
“扑通”一声,若兮想也没想跃入河郑
若兮不会水,但是她浑身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她在水中奔跑犹如行走于平地。她游走在污浊的河水中,快速地逼近那个快要溺死的孩子。
她抓到了!她将神志不清的辉儿抱在怀里,正要往回走,却像是被人拉住了般动弹不得。
若兮向河底看去,吓得浑身一激灵,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猴子?可是这东西除了浑身是毛再没有半点儿与猴子相像的地方,相而更像是个人。
深藏河底的水鬼与人类长得并无太大区别。他长着人形一样的轮廓,不过通体泛着阴冷的青色,瘦弱得像个猴子。他蜷缩成一团,蹲坐在河底。如瀑的头发长长地盖住青绿色的身子,发间还夹杂着水藻。
纤细得如同柳枝般干枯的手臂,却是十分得长,它盘在水中心的辉儿的腿上。
这就是吃饶妖怪吗?单看相貌就足够让若兮觉得恶心了。
她摇了摇头,排解心中的不适。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孩子救出去,她晃了晃怀里的辉儿,“孩子,醒醒!”
辉儿仍双眼无神,盯着前方。
若兮强忍着恐惧感,深吐出一口气,使劲蹬了下缚着辉儿的手臂,却是毫无作用。
受到惊扰的水鬼抬眼看去,又来了一个?他的面部占据三分之一的黑色长唇咧开笑了起来,顺便伸出鲜红似血的舌头,试图缠住若兮。奈何距离太远,他只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收了回去。
若兮害怕地闭眼,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什么世面没见过,不就是个妖怪,她怎么也是死不聊木头,在这水中要死的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