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之逆鳞

李应逢这下慌得没了头绪,拿着白无瑕,低着脑袋,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些路过的老百姓,瞧见这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有那恐怖如斯的持剑人,都纷纷绕着走,一句话也不敢多。

约莫半刻钟后,一个穿着紫衣,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蹦一跳从黑暗街道里出现,她吃着糖葫芦双眼满是好奇,盯着李应逢背影瞧了好一会儿,许是不满足,又哒哒哒跑到他面前,仰起脑袋啃糖,“呀C生可怕。”

“滚。”

少女脆生生一笑,一双大眼扑眨扑眨,水灵灵的一幅真摸样,“不可。我若真滚啦,王爷便再也找不到您心爱的人啦。”

此话一出,几乎是眨眼间,那剑便放在她脖子上,只要李应逢稍一用力,她便血溅这街道,“想活,就带我去。”

“好好。且跟我来,我家大人还等着您呢。”紫衣少女莞尔,也没多惧横在脖子上的剑,十分随意的从另外一面转身往前走。

他们越走越偏僻,现下这四周全是荒地,偶有几棵高大枯树。

“就在前面了。”少女伸手指着前面那个要垮不垮的破旧佛庙,“王爷便自己去吧。”她嫌弃那地破败阴森森,不想再进去第二次。

李应逢沉着脸跨过门槛,第一眼便看到陆介,其次便是负手站在他旁边的东方卿,懒得多废话,直接提剑而上想取东方卿性命,还好那老大反应快,旋身至前,吃力接下李应逢这一剑。

东方卿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平稳没有起伏,“知王爷气愤,可是杀了下官,这姑娘的毒,便再也解不了了。”

李应逢移眼盯着陆介,他连忙疯狂点头,表示这东方卿的是大实话!约莫一刻钟前,他被那汉子扛过来,这气还没来得及缓缓,这嘴巴便被生硬掰开,接着一个味道跟糖果无异的东西就被塞进来。待他吞下去后,那女官才告诉他,刚刚吃的是毒药。

“跟本王作对?你想好后果了吗?”

“谁都有不敢言的苦衷……只怪下官办事时,没处理干净,被大皇子抓了把柄,故也是迫不得已如此,还望王爷见谅。”东方卿行礼表歉意,面上难得有了细微表情。

李应逢不吃她这套,冷笑,“东方卿,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正因如此,下官才两边不敢得罪。”东方卿抬眸,眼底似寒冬腊月里冰冷冬水,“大皇子不知从哪儿听得您与这张二姐现下关系匪浅,便动了这坏心思,想的是,要是她此次横死在外,这张老丞相定要找您讨个法。可,下官也怕届时被推出去当那替罪羊,故已准备好解药,只要等得三个时辰后,便可服下。”

东方卿从袖口掏出解药,双手给李应逢递去,陆介拉长脖子瞅着,总觉那所谓的解药,有点儿眼熟。

“如此,下官便回去交差了。”末了,东方卿还贴心提醒李应逢,保护好那张家二姐,这大皇子好不容易逮到他弱点,日后怕是少不了要在她身上动手脚。

东方卿带人离开后,陆介松了口气,坐到地面上,这一遭可折腾死他。

“可有觉哪里不舒坦?”

“都好,就是……有点儿喘不过气。”陆介拍拍自己心口,想给自己顺顺气,“你,咱们这到底是去接宸贵妃,还是去西取经啊?”

有惊无险,李应逢脸色缓和许多,“这路,是你自己选的,还有脸抱怨了。”

“我我我……那追根溯源还不是因为你!”

“那成,以后我再也不找你出来,你就在相府关一辈子吧。”李应逢冷哼一声,站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现在这事完了,刚刚在双香楼受的气,又张牙舞爪的从牢笼里冲出来。

陆介也想跟着站起来,但是左腿一阵剧痛,她啊了声,又栽地面上去。

闻声,李应逢又转身进来,见他捂着腿,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无奈叹气,“别动,我看看。”掀起裤腿一看,竟是肿了一大块,许是刚刚被人扛着跑时,撞到什么上了,“先回镇上。我……抱你。”

被李应逢牢牢抱在怀里,陆介立马想起当年那些流传的,关于他们两个的风言风语,僵着身子,虽不敢动,但这身上却像是布满恐怖爬虫教人难以安心。那些过往种种,任凭脸皮再厚,也真顶不住这亲昵举动。

“你,你是知道的吧?”张瑶星本想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仍凭谁人猜想,打死她都不会亲口承认他是陆介,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她完全不想再多添麻烦事,可此刻就算心里千个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把话明白,“还是……把我放下来吧,这样被人抱着,不合适。”

“嗯。不演了?”李应逢不仅忽略掉她后面那话,还把人抱的更紧。

“你不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这样就放我下来!”张瑶星用手肘推他胸口。

“我从来没装过。”李应逢低头,四目相对,言语间竟有些得意,“从,你对我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了。”至始至终,有胆子敢对怀远王吆五喝六的,不就此间唯一人吗。

见张瑶星满脸不乐意,又在挣扎,李应逢原本舒展开的眉又拢起,“放你下来,你要怎么走?单脚跳回去?恐是明你都回不去。本就耽搁行程了,你还胡闹。”

这么一,那陆介果然安静了些。

回程马车里有一盏罩着琉璃的灯火,故车里依旧亮堂堂的,那紫衣少女在吃糖葫芦,东方卿则在双膝摊开一本书,但却一直没翻动过他。

思绪回到她还在公主宫殿时。

当时她接到消息,是有另外一波人竟也在埋伏,她立马明白公主意思,于是就去找公主,想问问,为何要把这线路泄露给旁人。

“自是有妙用。”

“无非是公主犹豫对怀远王下不了手。”

李应毓摇头笑,继续捻起盘里的糕点,叠放到另一个盘子的糕点上,她觉得这样挪来挪去颇有意思,“非也。”

“我听得,应逢启程时,竟刻意去接那张二姐……对了,那晚他归程时,那张二姐不知怎的也跟他一起。”

“有怪异的地方。”东方卿心里生出一个可怕想法,但觉荒唐,不敢。

“那陆介算是被应逢拼命护了一生,他的师弟啊,那可是放在他心尖尖上的人,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他这般上心……少时,我曾在书卷上看到过,大庆以西,土地丰饶肥美,有一瑶族,精通鬼神秘术,能让生人魂离躯体……也能让死人,起死回生。”李应毓完,志在必得一笑,“不管真假,至少应逢信那张瑶星就是陆介这就足够了。”

“公主的意思是要从她下手?”

“嗯。”李应毓眼睛一转,从袖里掏出一袋哄李应飒的糖果,“差那一直跟着他们的人,想法子捆了张瑶星。你再把这糖果当毒药喂给她,就是大皇子做的。”

“这拙劣伎俩……”

“这才像是那大皇子所作所为。应逢跟大皇子本就水火不容,但两人却只缓缓在暗中下手,这次得放到明面上来争锋相对了,不管如何,总得输一个。如此,我才让大皇子来横插一脚,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去告诉卿卿。”

“仅凭一人,能够挑起这场纷争吗?”东方卿始终不敢相信。

李应毓又是笑,“卿卿呐,不远了,就拿那晚。能够派那么多兵马去追杀将军的,这普之下唯一人,而应逢呢,竟还敢带着人马冲出去,我打赌,若那时陆将军还活着,应逢为了护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李应毓站起来,往宫殿深处走,声音轻悠悠回响在殿里,“失而复得,更为惧怕。我很难细想应逢心情,不过,我敢肯定,龙之逆鳞,触之必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让他兄弟两,先分个胜负吧。”

东方卿回神,合上书本,挑开车帘,眯眼看外面的苍茫夜色。

公主,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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