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者消失
城中寂静无比,巡夜的士兵也回营修整。前半夜的躁动悉数不见,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只是注定明日茶余饭后多了些神神鬼鬼的话题。
华南笙回到城北院子,已经是二更,伙计们都沉沉睡去,唯独堂中的煤油灯还亮着。
刚刚吐的凶猛,加上半夜的劳累,华南笙虚脱了。匆匆方便了一下,就托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正堂,华老九正拿着烟袋默默发呆。
见到华南笙回来,也没生气,头也没抬,语气极其平淡道:“我差点以为明要去邱之章家赎回你,你死哪儿去了。”
“我不是和你了,去追一个女人。”华南笙挪到一旁,拿起桌子上陶瓷杯,倒入水,赶紧喝了下去。又感觉不过瘾,拿起水壶直接开灌。
华老九一抬头,盯着眼睛看着华南笙,脸色逐渐精彩起来。
“你个混子追着女人把自己追成男人了?”华老九嘴角带着丝嘲弄,面向却很激动。
“什么?”华南笙一个脑袋能有两个大,“什么玩意?”
“别装怪了,你这模样和我当年第一次干事的时候一模一样。”华老九摇摇头,抽了口烟。
华南笙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屁,我这是吐的。我喝多了,哪能和你酒量比呢?”
“我的好儿子哎,你喝了多少我还没数?加起来不过二两水酒。你跟着你老子这么些年,二两酒就能把你灌醉,那你可千万别对外人你是我华老九的儿子,丢人。”华老九毫不客气嘲讽,“和爹,那女孩长啥样。”
“哪儿跟哪儿啊。我见到女人都害怕,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情。”华南笙反驳。
“你子不实诚。”华老九盯着华南笙骂道。
“没有就是没有,骗你干嘛。”华南笙坐了下来,扶着自己老腰,“不过,那个女裙是被我追到了,呵呵,长得还挺还看。讲道理,我都心动了。”
“她为啥要追我们。”华老九。
“没实话,但我估计是为老师来的。”华南笙胡乱猜测,女子目标显然是老者腰间的怀表。
“哦,那还好。只要不碍咱们的事就好了。”
屋子里满是缭绕的烟雾,华南笙不停的灌水下,情况好了许多。
“老爹,你在吃饭的时候,怎么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道这里,华老九脸色有些难看,“姓邱的盯着紧,我见行情不好。打算收手不干了,家业交给你,我就回东边养老去了。看看山,看看水。被这些掌柜老板东家们欺负大半辈子了,临走前,接着邱之章的气势压下他们一次,我好开开心。”
“嗯,然后呢。”
“邱之章的病被治好了,这件事你应该从他的口气里听得出来。”
“我脑子还没愚笨到这种程度,当然听得出来。”华南笙无语。
“既然他裁了。肯定要回陕中,几千来号人要吃饭的,要发军饷,所以绝对不会蹲在汉尓城。然后,我就后悔了。”华老九面色超级难看。
“那老爹你估计,他还有几个月要走。”华南笙问道。
“我估计还有半个月左右,他肯定会走。”
“那行,接下来我们就等。等他走了,在去买粮。”
“但是我把这群掌柜的全部得罪了。”
“这是事,你看富木商会会长不是有意巴结你么,你拿他开刀就是。”华南笙指出一条路。
屋子没了声响。
许久,华老九冒出:“也对,明我去问问。”
“那行,我回去睡觉了,困了。”华南笙打着哈欠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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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日上三竿的时候,华南笙才醒。
照例是洗漱完练功,举石锁,练大弓。但他心血来潮,想起昨晚上遇见的白袍人,还有突如其来的大雾,他要去找老师问问。
他走到门前,轻轻敲门,并无人应答。但发现门没有关上,开在那里,风一吹动,半开半合。
最后,华南笙还是走了进去,奇怪的是,屋里并没有人,窗户还开着。寻常时候,老者一定是闭门合窗,从来不会开着,这次有些反常。
屋子里很干净,烧着炭火的炉子确是要熄灭,桌上还摆着些纸张,凌乱的摊在那里。印象里老者根本不是这样,做事收拾东西都井井有条,从来不会如此混乱不整洁。
拿起桌上摊开的一本厚重的册子,翻阅起来。
“绝望滩涂,望沙堡,马丁家族……”
册子上用陌生文字写满了,陌生文字只有华南笙认得,也只有他能和老者交流。
“这是什么玩意。”
他接着往下翻,都是大差不差的东西。突然,从一侧中掉落出一片纸条。纸皮轻飘飘跌落,好在华南笙眼疾手快,在纸片落入火炉之前伸手攥住纸片。
“有空就多看看。”
华南笙轻轻念出纸片上的内容,缓缓捏住自己刚长出来的胡子,一脸懵那个啥。
嘿!神了!老师怎么知道自己会翻开册子?提前留下这张纸片?
华南笙砸了咂嘴,坐在窗前,开始阅读起来。册子仿佛一部古史,一个个家族交织,其背后发生的故事,一代又一代的记录,也像是一部大剧。人物清晰展现在华南笙眼前,还有刀光剑影,血骨尸山。
不知不觉,已至傍晚,华南笙起身,舒展身体。一股爆豆般响声响起,痛快!
但老者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回来,连个人影就没有见到。华南笙不免紧张起来,这么多年,除非自己走商,其他时刻,他都能见到老者。老者也从没有意外消失,这一次,华南笙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他着急往堂前而去,华老九还是坐在老地方抽着烟,盯着院子里忙东忙西的伙计,夕阳西下,倒是有几分英雄暮年的气氛。
“老爹,我老师不见了。”
“不见不是很正常,你老师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真正行踪。”华老九波澜不惊。
“这次不一样。”华南笙找潦子,坐在一旁,眉头深锁,“老师什么样的人物我清楚,他素日里待我极好,从不会离我远去。而且早上我去的时候,房屋内一片狼藉,火盆中燃烧着炭火,窗户也开着。老师性怕寒,从来不会开窗,更不会不关窗。”
“呵,你了解的还挺深入。”华老九冷不丁道。
华南笙满脸疑惑,老爹这句话他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老师武艺高超,超乎常人,有什么人能伤他?”华老九叹口气。
“这倒也是,只不过我还是担心。”
“回去吧,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与其担心他,不如关心关心你老爹。”
华南笙猛然意识到华老九藏着些秘密,脑子里一旦有了想法,就会不自主的去想它。进而,他联想到这么多年华老九的表现,他过的话,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交织汇聚在一起,确实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某些时候,华老九会怕老师;某些时候,华老九会躲着老师;某些时候,华老九会在背后悄悄议论老师。总得来,自己这个爹对自己老师并不友好,甚至隐隐有些恨意,情绪极其复杂。
老者去哪儿聊谜题还没解决,眼下又冒出一个新的问题,老爹和老师之间到底隐藏了什么,是什么造成华老九对老师有敌意的同时却也有部分感激。
“老爹,你当年和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之间一定藏着秘密。”
华老九没去搭理华南笙,依旧抽着烟袋。
“我也不了,有些事你应该告诉我了。”
华老九还是默不作声。此时,夕阳晒进堂前,照在华老九的脸上。华老九眯起眼睛,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猛地吸了一大口烟。
“你真想知道?”华老九开口,夕阳下,他的胡子已经白了许多。
华南笙点头,他搬起凳子,挪动华老九面前。
“好,我告诉你。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光线照耀下,华老九面上沟壑纵横,一股哀愁展现在脸上。他猛然叹气,像是倒出藏在心里多年的苦楚,满脸落寞。
“你母亲不完全是难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