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御史

刘启悄悄的推开了房门,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到没有人,这才放心的走出来。

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很大的动静。这是他第十三次逃跑。

自从被送到刘恒这里来,刘启就没过过一的好日子。刘恒怨他削藩手段太急,引发了七国之乱,又杀了晁错,逼死了刘荣,最最忍不聊,是饿死了通。邓通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能忍心把他饿死呢。

刘邦倒是不怨他,刘邦只是有点嫉妒他。刘邦的样貌一只都停留在坐上皇帝之后的样子,刘启也是。只是刘邦当上皇帝的时候已经五十四岁了,而刘启只有三十一岁。刘启一生下来就是皇子,养尊处优,模样很不错,刘邦当过混混,干过亭长,总是在颠沛流离。

怀城里的大姑娘、媳妇、俏寡妇都在关注刘启,而不是刘邦,刘邦有些争风吃醋,哪怕刘启是他孙子。阎君殿不是了么,人间种种,一死成空。人间的孙子死下来就没有必要再当成孙子看了,在刘启身上,刘邦觉得这话特别对,这根本就不是孙子,这是情敌啊!

刘启从大门出来,大概只走出了两丈的距离。就听见破空的声音,一只羽箭准确无误的插在他的脚前面。

刘启瞬间停顿下来,开始思考是谁干的。高祖的武功不行,拿剑砍人还对付,射箭不成的,三石弓都拉不开。自己父亲也没这个本事,射不得这么精准。邓通还不如前面两个呢!

刘启甩了甩袖子,道:“老三,出来吧。”

刘武背着弓从巷里走出来,笑道:“大兄怎么知道是我?”

刘启尽量保持着微笑,自己这个同母弟,在人间的时候就没少找麻烦,死下来也还是一样。母亲宠他,现在父亲也宠他。

“吾家中,论骑射武艺,谁能比得过老三你啊!”

刘武拱手道:“当不得大兄此言!”

刘启笑道:“老三你要拦我?”

刘武朝刘启后面使了个眼神,道:“非是我有意阻拦大兄,而是父命难为,大兄,你还是回去吧!”

刘启转身,弯腰拜道:“父亲,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刘恒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道:“醒的早了一些,起来走走。启儿你也是么?”

“在屋子里太久,出来换换气,没想到就碰上了老三。父亲你接着转,我继续回去禁闭。”

刘恒点零头,刘启回到屋子里,关好了门。

老二在竹简上又刻了一刀,道:“第十三次了,你们觉得刘启还会尝试多少次?”

嬴政白了他一眼,道:“无聊!”

老六倒是颇有兴趣,道:“我看还得有个十次八次的,刘恒的气一直没消啊!”

伊挚放下手里的卷宗,道:“郅都死下来了,要不要把刘荣叫过来一下?”

范蠡道:“连郅都一起叫来吧,当面个清楚,也省的各自都有怨气。”

老五大声的朝殿外喊:“来人,把刘荣和郅都都带过来!”

殿外并没有反应……

老五又加大了一下声音,大力喊道:“来人啊!把刘荣和郅都带过来!”

殿外的鬼卒还是有些没听清楚,带着疑问远远的看着台上的阎君。

老五的脸色漆黑,扶苏从台下步跑到店门口,对着鬼卒了两句,鬼卒这才朝阎君们拱拱手,张了张嘴,返身出去提人了。

我摇摇头,道:“这地方太大了,什么外面都听不到,好麻烦啊!”

嬴政立马反驳道:“不大何以重威!可以用传音的嘛!”

老二揶揄道:“话是这么,可是感觉传音的话好不正式诶!”

嬴政把手里的活计往桌上一扔,目光扫过一众阎君,煞是睥睨。

老七笑着打哈哈,道:“干活!干活9这么多活没干完,聊个什么劲!”

大家又低下头来干活!

刘荣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她母亲栗姬。郅都和他们差不多是同时到的。

刘荣看到郅都就要挥拳头去打,栗姬紧忙拉住他。

老七抢在伊挚前面开了口,道:“刘荣,阎君殿前,不可放肆。”

栗姬一边按着刘荣,一边不停的躬身致歉。“幼子不懂事,望阎君见谅。”

老七笑问道:“栗姬,在地府生活的好么?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栗姬道:“一切都好,有劳阎君关心。”

“咳咳!”老六咳了两声,对台下问道:“郅都,刘荣状告你羞辱于他,断绝他和外界书信的往来,以致他忧愤而死,你可有什么想的?”

郅都朝台上一拜,缓缓道:“此事非我之意,实为圣上之命,要我严密看守临江王,勿使他和外界通信。君有命,臣岂能不从。”

老六又问道:“你可有意逼刘荣自杀?”

郅都摇头道:“无意如此,本想拖延时间,等候圣上旨意。不想魏其候窦婴遣人暗中给临江王送炼笔书简,我查获之后便立即禀明圣上,只是未等圣上有旨意下来,临江王就已经自杀。”

刘荣怒道:“做父亲的,怎么会如此对待儿子。郅都,休要狡辩9我命来!”

栗姬苦苦的拉扯着刘荣的衣袖,不让他打到郅都。

老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刘荣,你当这是何地,能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喧哗么?”

刘荣被老二一下,老实了不少。

老七笑道:“二阎君脾气大了些,别介意哈!郅都啊,生前种种,一死成空,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刘启已不再是你的君主,效忠下去没有必要了。”

郅都低下头,一言不发。

老七又道:“其实你不,我们也都是知道的,人间的事,瞒的住别人,瞒不住地鬼神。提醒你一句,在座的阎君都是神仙,耳目好得很。若要我们出来,只怕还不了你的因果。”

郅都这才缓缓道:“临江王坐侵庙堧垣为宫之事,是由当地一名吏所上告。陛下得知之后便下旨到中尉府,要求将临江王收押。又宣我入宣室殿,面命我严密看守临江王,不许他与外界有所往来。圣上未本意,我揣测多半是想将临江王贬谪为庶人,以免日后起夺位之心,给太子招来灾祸。”

刘荣不信,仍道:“你谎,父子性,父亲岂能如此对我!”

郅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昔年匈奴头曼单于欲改立幼子为继承人,故遣冒顿至月氏为人质。冒顿刚到月氏王城,头曼便急攻月氏。若非冒顿跑的快,早就做了月氏饶刀下之鬼。”

刘荣痛苦的抱着脑袋,不停的念叨:“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栗姬悲戚的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帝王家的无情,她已深有体会,远比刘荣要看开的多。

老七对着刘荣轻轻一指,道:“人间种种,一死成空。父已非父,子已非子。刘荣,还不醒来!”

刘荣恍然大悟,恢复清明。

我对老七的手段有点诧异,这是金仙才有的本事,老七什么时候离金仙这么近了。

栗姬再次谢过老七,又告别了一众阎君,带着儿子回去了。她们母子,大概再也不会见老刘家的了吧。

郅都还在原地站着,他是个酷吏,一辈子都是遵纪守法,也没犯过什么有违于地道理的过错。驻守雁门时,匈奴畏惧他的名声,不敢来犯,也算得上活人之功。判官府给了个上等下的考评,可以留在地府修行,至于这去处嘛…

我看了看一直站在一侧的扶苏,道:“郅都,现征你为御史府御史,位在御史大夫之下,你可愿意?”

郅都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地府律令,用于百官否?用于阎君否?”

伊挚直接从桌上抽了一卷律令给他,道:“地府之中,众生平等,阎君、百官与凡鬼并无区别,皆受地府律令约束。”

郅都接过伊挚扔来的律令,又问道:“敢问御史大夫是何人?”

我指了指扶苏,道:“秦长公子扶苏。”

郅都又朝扶苏拱手道:“公子仁义,敢问仁是何仁,义是何义?”

扶苏笑道:“仁是法家之人,义是法家之义,皆在律法之内。”

郅都这才缓缓朝着阎君们下拜,道:“郅都愿做一任御史!”

打发扶苏带着郅都去熟悉一下同僚,御史府的人还不算多,目前除了扶苏和新加入的郅都,就只有晁错和张苍。

张苍有个很有名的师父,叫荀况。荀况也是诸子之一,死下来之后一直跟着苏秦一伙混来着。最近却有一点尴尬,学山上的儒家学宫不太把他看成自己人,孟子找了他好几次麻烦了,都觉得他是法家派来的奸细。

法家坚决不承认有派过荀子这位细作,儒家的锅,法家不背!荀况在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后,迅速的拉起了自己的一伙嫡系,以性恶论为基础,和孟子针锋相对,不落下风。孔子乐的他们在学问上来争,三人行,必有我师,不争论一番,怎么能有收获?

张苍不喜欢这种诚,张苍的徒弟喜欢。张苍的徒弟叫贾谊,名气比他师父还大,有些直追荀况的架势。

每日跟着荀况到处与人辩论,宣扬学问。

张苍被晁错请到御史府之后,就开始打算对自己的师父和徒弟下手。只是无论师父还是徒弟,都不是好忽悠的,到现在还在谋划如何拉人。

御史府现在有个很的屋子,在判官府里。是无数个判官公房中的一间,显得有些另类。张苍和晁错就在这里整理地府的官员档案,顺便思考如何把荀子和贾谊弄过来。

扶苏带着郅都推门进去,张苍和晁错连忙起身,行礼道:“扶苏大夫!”

扶苏点点头,指了指郅都,道:“这是郅都,新任的御史,你们多熟悉熟悉,以后都是同僚。”

张苍和晁错应下,扶苏又道:“你们又在研究些什么?可有新的御史人选?”

张苍道:“有两个人衍合适,只是这两人未必肯来。”

“哦?来听听。”

“我的老师荀子,和我的弟子贾谊。”

郅都道:“既是师父与徒弟,如何便不肯来呢?”

晁错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荀子和贾谊现在忙于辩论,与孟子等人是忽悠胜负,难解难分啊。”

郅都问道:“可是善恶之论?”

晁错点零头。

郅都笑道:“此事好办,且告诉二人,御史府监察百官,遵的正是性恶之论。来此任职,以后的新晋御史,也可算作半个门徒啊。届时弟子一多,自然争得赢孟子。”

张苍有些揣揣,道:“可行么?”

郅都很有信心的点头道:“当然可行!”

扶苏笑了笑,不再管三饶谋划,径自回了阎君殿。

阎君们,大概又要开始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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