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瞧她日夜防着我的警惕有趣得很,便愈是生了逗一逗她的心,每日里明着暗着的跟着她。往往她刚点好了菜,我便坐过去,只为看她默默咬紧的牙关和脸上愤怒而无奈的神情。明明一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我一口吞掉的表情,却从未过一句嫌弃鄙视之语,再如何不虞,也不过是咬咬牙、瞪瞪眼,最多甩袖而走,每每此时,我都跟在她的身后偷偷看她的背影,偷偷地捂着唇笑。
而她彼时灵动的眼神,纠结的脸常令我心中生起淡淡的涟漪。
她是如茨真性情,毫无做作。
我长久生活过的妖界王族,明枪暗箭、阴谋算计乃是家常贯饭,便是亲生父子也未有真情。离生的真性情于我实是难能可贵,不知不觉间上了心。
也许,就这样和她一起结伴畅游,亦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我兀自心安理得地跟着她,任她如何抗拒也不放弃。时日久了,竟也渐渐养成了习惯,终是发展为同进同出、同行同乐,而她看着我的眼神,也终是不那么的排斥疏离。
离生防备我防备得紧,可殇儿是个肉墩子,她抱着很是费力又耽误双手的自由,这令她与很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玩世儿失之交臂。以至于常常眼睛就要被引得从眼眶中掉出,奈何手载重物,便只好一脸遗憾地将殇儿向上颠吝转身而走。
终于在一个镇上,她看到一位将孩子捆于背上的大嫂,顿时被那条可将娃缚于背上的带子吸引住了,眼中亮起我从未见过的光华。
听,那条带子顾名思义,便叫做背带。
当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少女模样的离生用此物将殇儿背在背上时,实是不伦不类,竟把我笑得跌坐在地上。
而她,却抛给我一双可爱的白眼。
多少年了,我从未如此发自内心的畅快笑过,也许是胸腔沉寂得太久,此番大笑,竟让我的心隐隐地有些疼。
那傍晚刚刚吃过饭回房间,便有父王派来的妖卫向我传信,是父王找我叙话。
自母后离开后,一直高高在上的父王一如往常地坐在他的宝座上,脸色暗沉、神情阴郁,目光冷得仿佛是凝结的寒冰。
“鲛人寻访得如何。”便是连声音也冷得仿佛浸了冰碴。
唉,还奢望什么呢?亲生父子又如何?仍抵不过一个权字。
“禀父王,儿臣已寻遍妖魔两界,未有踪影。现下正在凡间探寻,还请父王宽容些时日。”父王虽看上去仍是我的父王,却性情大变,由从前的慈善宽容变成得狂妄残忍,寻了各种理由除了许多从前父王亲自提拔调教的妖臣,令朝臣们怨气博发却不敢怒亦不敢言。此番父王命我寻访鲛人,我不明用意,便未敢将殇儿之事如实告知,以免徒增杀戮。
父王听我之言博然大怒,粗大的手常啪地拍在桌案,将一副上好的梨花木桌案拍得直颤,“无用。赶紧回去找,若再无消息,便提头来见。”
多冷酷的人。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然便是我再如何难过也绝未想过,他竟会如此绝决。
刚刚转了身欲要离去,便觉身后有破空之声。也许是对于父亲尚未完全殒落的亲情,我并未及时反应躲避。待我终是意识到时,破空之声已到我背后,而那生出如此凌厉破空之声的应是父王的那柄大刀。
父王,连城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斩杀于我。
如此狠心待我,你真的是我父王吗?
本能令我运起全身妖力向前纵跃,却仍被刀尖划破后背皮肉。而在我躺闪间从我眼角闪过的暗绿色幽光却告诉我,父王的长刀刀刃上施了巨毒。
父王,新手诛杀于我,你竟恨我至斯吗。
可是,为什么。
身上的痛远远不如心上的痛来得锥心蚀骨。
伤在背后,除了不断涌出的乌黑的血,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不由心中更是悲凉。
室内突有异声,却是离生。
看着完好的门窗,和站在窗下正将眼光在我伤口上来回逡巡的离生,彼时,她目光没有探究,没有异色,却现出浓浓的担忧。
还好,这世上终究有个人因我受伤而心中难过。
后来,离生皱着眉头信空拈出把刀就着并不太明亮的烛火为我刮骨疗伤。没看出来,娇娇弱弱的女娃执一柄刀面对我身后的狰狞伤口竟没有一丝害怕的意味,冷静得令人惊异。
刀口有毒,尽管伤口的腐肉已削作,可我仍是冷得紧,这是种从心底直接溢出来的寒冷,竟让我身上颤抖,难以自持,伤口处又时冷时热的痛得离奇。
包扎完伤口,离生拿出一颗散发着冷香的药丸捏碎了敷上,再以我的里衣缠上,竟无一丝笨拙,仿佛一位熟知医术的年长医者。
离生的药颇具奇效,不过将将敷上,体内寒冷有所稍减,便是刀口处亦舒适了许多。
一个看不透本体,擅变幻之术,会医伤,会解毒,拥有慈神效药丸的看上去尚未成年的女娃,果然不简单,不仅有故事,还很有本事。
此后,每每想起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她一脸专注的为我疗伤,心中便觉温暖,而这世间曾如此真心待过我的,除了母亲,便只有离生。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妖妃的狠毒,竟设了计,将我捉走,后来才知,捉我之人实为妖王,也许是我妖界储君的地位令他觉得有威胁吧,便欲将我除去。
彼时,我正在南海,而离生将将随着殇儿消失在海水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