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当然想过她会拒绝,但是当这个字眼被真真切切掷落在地的时候,莫莫还是慌了手脚,她不知道该怎么求这个女孩子,寻常人追求的名望、地位、钱财,在这个女孩子的眼中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什么都不想要,他们又该拿什么来求她?

莫莫无助的看向凌霄,凌霄虽然自己也是束手无策,但是他知道,莫莫现在偎依的指靠就是自己。凌霄咬了咬牙,又对着仙儿低声哀求道:“求姑娘看在我们千里迢迢找到这里的份上,帮我们这个忙,我们带姑娘出去之后一定会安排妥贴,救完了人,我们马上把姑娘送回来,绝不耽误。”

说到出去,仙儿的眼睛亮了一下,可却转瞬归于沉寂,好似那只是灰冷的宝石反射了月华一样,可是真短暂的一瞥却让凌霄的心又涌起了希望。

“仙儿姑娘,如果姑娘愿意出去,凌霄倾尽所能给姑娘修建府邸,姑娘需要什么,我们一定会做到姑娘满意。”本来想对仙儿说些祖孙情谊之类的事情让她感动感动,但是看起来仙儿在这方面的表现不止是冷漠,好像还有些反感,凌霄怕会弄巧成拙,所以只是许诺一些仙儿有可能会动心的东西。

“让开。”仙儿冷冰冰的说着,锥的人难受,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知道没有办法,只好起身让开,任由仙儿走出浅洞。

她并不走远,只是在洞前的河边蹲下,回头看了看长条石头上放着的几条怪鱼,伸手从地上拿起来一块尖锐的石头。那河里的鱼好像一点都不怕人,兀自徜徉快乐,成群结队的在河里游来游去,仙儿用石头狠狠的在手上割了一下。凌霄和莫莫都是一惊,这才发现她衣袖遮盖下的胳膊已经伤痕遍布,血顺着苍白的胳膊上流了下来,仙儿将手臂举在河上,一滴两滴的鲜血红的剔透,像是红宝石一样的晶亮,凌霄和莫莫都疑心自己看错了,人的血液怎么可能会发光一样?那些血轻巧的跌落到水里,画出一道浅淡的红丝,随着鱼儿的游动,慢慢散了,转眼不见。

莫莫和凌霄大概明白了仙儿的用意,却也诧异于仙儿生存的如此艰难。没过多久,就有几尾鱼浮上水面,显然是已经毒死了,仙儿将能够的到的两条抓了上来,也不做什么处理,只是转身放在了长条石头上。

“凌哥哥,她的血毒性太大了,她真的能救我爷爷么?”如果她仅仅是毒药该怎么办,那不单救不了爷爷,反倒害死了爷爷么。

“她这么毒,可是她却能好端端的活着,证明她的血液中也有解毒的成分。详细的得咱们回去再做分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仙儿跟着我们走。”凌霄心里想着,一定要把仙儿先带到凌江楚那里,凌江楚在这方面的天赋要几倍于自己,让他看看,也许能分析出什么门道来。

“那我们把她打昏之后绑了她走不行么?”莫莫咬着凌霄的耳朵,如果仙儿怎么都不肯跟着他们走,他们也只好用这种下下之策了。

“她身上的毒性太强了,我怕我们一个错手反倒会伤了自己。”凌霄关切的看了看莫莫,只要是会有一点危险的行为,他都不想让莫莫参与进来,生怕她会有个闪失,“而且我总觉得她好像懂些药理,也许她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体质来给别人解毒也说不定。”

“可是她好像一块木头,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的样子,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说服她跟着我们走了。”莫莫有些沮丧,仙儿管他们要什么他们都不怕,就怕的是她什么都不要,那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我们一边找出口,一边在这好好观察她几天,既然是人,就一定有欲望,也许她的欲望和我们寻常人的不一样,可是既然活着,怎么可能真正的无欲无求呢。纵使是真的达到了那个境界,那求她救人,就不该是件难事了。”

“为什么不是难事?”

“你没听那些说书的讲么,大多无欲无求的人,都是好人。好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凌霄给莫莫吃着宽心丸,见仙儿好像又向远处走了,忙拉着莫莫跟上。

仙儿好像是漫无目的的在闲逛,在这山洞中,像她这样的存在,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过这样的生活。可凌霄和莫莫一心挂念千里之外的莫侯,这时候又要分心找寻山洞,又要盘算怎么说服仙儿救人,一颗心掰成了几瓣,哪还有心思像仙儿一样闲逛。

路越走越窄,河越走越浅,让人疑心会不会忽然在前面断流了。凌霄的疑惑不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河怎么越到上游还越干涸了,那下游那么大的瀑布,那么多的水到底是哪来的,难不成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不会吧。”凌霄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被莫莫近乎呢喃的低呼打断了思路,凌霄抬了头看,竟然也吓了一跳,这到底还是不是在苗山,他们究竟这一跤跌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竟然平地起来一座高山,光秃秃黑黝黝,像是冥府的大门一样横亘在前方,让人徒生惧意。莫莫不由得挽紧了凌霄的手臂,凌霄却更是纳闷,从他们掉下来的时候算起,这都爬了多少次高了,怎么还没到地面,他们到底掉进来多深。这苗山统共才多高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洞中天地。

仙儿可不知道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她却先顺着那个山爬了上去,莫莫和凌霄也不敢怠慢,忙着跟上。凌霄也终于找到了这条赤水暗河的源头,竟然是从这山石缝中流出来的……这到底是算地下水还是算山泉水?不知道爬过去之后会不会就到了出口,凌霄天马行空的幻想着,兴许爬过去之后发现已经到了凌江楚住的隐仙山也不一定。

这山可比先前爬的那座陡峻的多,两个人也不知道仙儿爬上去的目的,只好谨慎的跟在后面,山石嶙峋,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掉下去,凌霄好像生出两个身子,不单要自己小心,也要保护着莫莫的安全,还要抽空担心仙儿,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不能去救莫侯。

人说怕什么来什么,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凌霄正拉紧了莫莫艰难的爬着山路,就听见上面的仙儿闷哼了一声,还没等抬头看,就有细碎的石头刷刷滚落,打得人脸面生疼,凌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忙把莫莫拉在洞壁那边让她抱好。再往上看的时候,却是仙儿一脚踩空,这是正半挂在上面,饶是如此,她的脸上竟然一丝惊恐的表情都没有,依然还是漠然,凌霄正要爬上去托起仙儿,她却先一步抓脱了手,翻滚着滑跌下来。

也容不得凌霄思考,他本能的拱起身子准备接住仙儿,莫莫在旁边吓得凄声尖叫,这种地势,凌霄又怎么可能接得住仙儿,还没等凌霄明白过来,仙儿已经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冲力极大,凌霄几乎是直接从山上掉了下去,好在他蹲的比较低,一只手勉强能够到山壁,左手抓住仙儿,右手一路拖拽已经皮开肉绽,生生在即将坠到下一个陡坡的时候停住了下冲的势头。身上的剧痛让凌霄冷汗淋淋,莫莫吓得一路跌撞着要过来,被凌霄厉声喝止。他可没有手再接住莫莫了。低头去看仙儿,却见到她的冰眸一闪,冷漠的说道:“你放手,我有毒。”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手背手掌已经全都被粗糙的石子磨破,而自己的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

山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莫莫却真切的听到了仙儿的话,也真切的看到了他们两个的情形,顿时肝胆俱裂,她抖着声音哀求着,“凌哥哥,快放手,她的血有剧毒!”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两个人的血流在一处,分不清哪些是凌霄的,哪些是仙儿的,仙儿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凌霄,竟然一点都不挣扎,虽然从这里坠下的高度不足以致命,可也足够骨断筋折,像仙儿这样脆弱的身子,也许会摔坏了内脏也不一定。凌霄加大了手劲,根本不理会莫莫和仙儿的话。

汗水顺着鼻尖滑落,凌霄一只手死死的攀住山壁,另一只手则抓紧了仙儿,一点点的把她拖拽上来。

“凌哥哥!”莫莫从上面跌撞着走下来,也要伸手去拉仙儿,却被凌霄喝止。

“为什么你就行我就不行。”莫莫泪如泉涌,却再也没有去拉仙儿,只是拉着凌霄的手臂,帮他一起把仙儿拉上来。凌霄并不说话,薄唇紧抿,冷汗瞬时湿透了衣服。两个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终于把仙儿拉了上来,仙儿看了看两个人,也不答谢,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洞壁边靠了靠,扶着凸出来的壁石竟然先走下山去了。

“凌哥哥!”莫莫哪有什么心思管仙儿,她眼见着凌霄的脸色迅速颓败下去,想到刚才河里的那些鱼,心如刀割,“凌哥哥?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凌霄不说话,摇了摇头,踉跄着从山上下来,还一心护着莫莫,生怕她会被自己拖累,脚刚一落地,才身子一软,颓然倒下。

“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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