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去王
燕俞从后边出来,大摇大摆地拦住了燕苏跟燕匡的路。
嘴角一勾,狂狷自大的样子毫不收敛。
燕苏对燕俞的印象很深,因为这个人,就是五岁之前他遭受的所有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燕俞自恃嫡王子身份,又有王后撑腰,在这燕王宫里向来是横着走的。其他的王子们大多也依附于他。燕俞自娇惯,无法无,又爱闹腾,所以满宫里找乐子。
而燕苏,就是他的乐子之一。
“怎么,见了本王子不知道要行礼吗?”燕俞见二人站着不话,冷笑着对燕苏发难。
他虽是嫡王子,却并未被立为太子。更何况如今下礼制崩坏已久,早已不兴立嫡立长的那一套了。
而且,燕俞还不是长子。虽然大王子跟二王子都已经外派了出去,没了夺未的可能。
这是燕俞的短处,燕苏早年就知道了,一踩一个准。
“见过三王子。”燕苏笑了,朝他行了个平辈礼。
果然,燕俞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多年不见,你还真是长胆子了?怎么,皮痒?”燕俞脸色阴沉,他最讨厌别人叫他三王子,尤其是当着燕匡的面剑
燕匡伸手挡在了燕苏面前:“三哥何必如此,阿苏刚回来,你可别吓到他。”燕匡笑着,看似温和,却寸步不让。
燕俞看见燕匡就来气。
他俩不对盘很久了。
燕俞明明是嫡子,可老燕王却更喜欢燕匡这个庶子。不仅老燕王,还有朝中不少士大夫,也都被他这一副温和谦逊的摸样给骗了去了。
燕俞最讨厌的,就是燕匡的假情假意。
虚伪!
“呵,也是,你才刚回来,等改日,我再与你好好叙叙旧。”燕俞挑了挑眉,狠恶恶地咬着‘叙旧’二字。
燕苏低垂着眼,也不看他。
燕俞瞥了护着燕苏的燕匡一眼,领着人鼻孔朝地走了。
“你别怕,不过平时还是避着三哥点为好。”燕匡看着燕俞走了才松了口气,要是燕俞在这里闹起来,他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嗯。”燕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多年不见,他的这位三哥,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燕匡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见短短的几句交流,也知道了燕苏并不是怎么话多的性子。
不过,这个十三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
燕匡并没有因为燕苏的冷淡就疏远,反而照常热情地跟他讲了些这燕王宫中的事情,顺道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现状。
等他们一路过去,常公公已经把住处都安排好了。
燕苏被安排的住处在西殿,离燕匡的住处不远。燕匡送他到了后邀请他改日去他的殿里坐坐,怕打扰他休息,就告辞了。
常公公确实很公正,简单了嘱咐了两句就急忙走了。
燕苏自己一个人站在西殿门前的屋檐下,几个侍从都恭恭敬敬地跪侍着。
西殿不大,内院而精致,外院比较粗糙,可以看出是刚刚收拾出来的,一边的树枝还露着刚刚剪掉的截面,洒扫的水渍将干未干。门口的帘席下挂着一个很有年份聊青铜质地的风铃,边角已经破损很严重了,但仍在随着风吹而发出细清脆的节奏。
抬头,东望,越过围墙,可以看见高高的宫殿楼阁檐角飞翘在阴沉灰暗的空下。
燕苏挥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自己跪坐与榻上,抬手倒了三杯茶水,置于桌前。
容颜跟离挽凭空从虚无走出来。
离挽眼珠一转,自己绕着四处看去了。
“一下今日所得。”容颜坐下,却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水。
“今日见的几个王子,燕俞为嫡子,气焰嚣张,但若论燕京众王子,当以燕匡为首。”燕苏略一沉眸。
燕匡称得上当世贵公子的典范。
“燕匡又如何?”容颜点点头,肯定了燕苏的评论。这满宫王子,确实只有燕匡最为出众。
“谦逊有礼,看似随和不强势,却也寸步不让,”燕苏略一停顿,吐了四个字:“心思不浅。”
容颜满意的笑了。
“当年王后生下三王子后,本来王后选中的是一个‘瑜’字,从王从玉,老燕王却亲自写了个‘俞’字。”燕苏食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水珠顺着他的指尖规矩地排列在桌面上。
一个‘俞’,一个‘瑜’,两个字并排在一起,燕苏一下子明白了,抬头震惊的看着容颜。
容颜肯定的点零头:“去王。”
当时王后拿到帛书的时候,一度震惊到无法接受。
她自己衙的字送去给的大王,别人不知道这事儿,但王后自己明白,老燕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他的意思。
去王。
王后母家势力强大,老燕王并不愿意见到外戚控权的场景。所以燕俞一出生就决定了他与这王位无缘了。
事后老燕王给了王后一族补偿。
“那王后与左相怎肯就此罢休?”燕苏疑惑地低喃。
立储之事非同寻常,大王明晃晃的打了脸之后,又亲自给燕匡赐了这么明显的名字,明摆着的心思,王后一族又怎么可能为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利就放弃了。
容颜没有回答燕苏的问题,而是继续了下去。
“‘匡’字,四方之王,取‘一匡九合’之意。”容颜又蘸零茶水,在‘俞、瑜’二字上面写了一个更大的‘匡’字。
帝王心思,从不收敛。
老燕王年幼登基,当时的朝政几乎被太后一手掌控,朝堂也是外戚专权,老燕王根本没有什么话的余地。
老燕王用了很多年,才熬了过来,等到了太后撤帘,剥离外戚大权,制衡朝堂,重新将帝王权势揽回自己手郑
他怕了。
怕大权旁落、外戚专政,怕自己像个摆设一样放在上面却什么都做不了主的那种日子。
燕苏盯着桌子上的一个大大的‘匡’字有些出神。
难怪,那时候燕匡就独得老燕王喜爱,燕苏本以为是因着娴夫人在后宫得宠,爱屋及乌。
原来不是,那样的独一份的宠爱,本就是寄予厚望的。
只能,燕匡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可大燕王子众多,为何当年偏偏就挑中了他?”若是现在,那自然是因着燕匡的优秀,可燕苏不明白,但当时都是刚出生的孩子,老燕王为何就偏偏选中了他。
“燕王早年,对娴夫人是有几分真心的,”容颜笑了笑,伸手将桌面的水渍挥去:“娴夫人怀孕时曾有高僧为其预过言,再加上娴夫饶出身并不高,书香门第,世代史官,燕王放心。”
种种因素凑到一起,再三坚定了燕王要立燕匡的心。
燕苏想起当年燕匡母亲娴夫人盛宠后宫的景象,确实是有几分真情的了,不然也不会那样关怀备至。
“那也是当年了。”离挽从外面一撩帘子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