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抱歉,是我唐突了。”谭野羞红了脸,道歉道。

“嘻嘻,之前在海港怪物市场里,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行为谨慎、做事周到、思虑全面的人,怎么感觉你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海莉笑着道。

谭野愣了愣,抓着后脑勺,傻笑道:“可能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吧。”

“家吗?”海莉愣了愣,环顾左右,点头道,“的确,在这里你好像更加放松。之前的你像是在强装大人,而现在的你似乎更加可爱。”

海莉话完,又是愣了愣,赶紧道歉:“抱歉。”刚才语句,对于仅一面之缘的两人来,同样有些冒犯。

两个人互相低头道歉着,突然相视一笑。

两个人年龄都不大,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在自己的行为上套上成熟稳重的风格。

“我们似乎不适合大人那一套呢。”海莉微笑道。

“是啊,那不是我们的性格,至少现在不是。”谭野道。

“既然这样,那就约吧。”海莉摊摊手。

“啊?!”这下轮到谭野发呆了。

“我是,签契约吧。不过只能是那种临时契约,而且增加一项条例,我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解除契约,双方不对对方负责,不需要因为解约付出任何代价。”海莉道,“既然我们还不是成年人,那就还有胡闹的权利,当然,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谢谢。”谭野由衷地道。两人只是一面之缘,海莉或许是猜到谭野现在亟需猎人签约,就出手相帮,这不仅仅是胡闹这么简单。签过的怪物店契约,会永远留在人生简历上面。

就好像在重点大学毕业后,顶尖公司来招聘的时候,一看你的简历,咦,曾经在某公司工作过。然后招聘官就会思考,你为什么会选择让自己有这样一条履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得到海莉的同意后,反而是轮到谭野犹豫了。

因为一旦海莉进行签约,虽然根据海莉的附加条例,双方不对对方负责,可是作为怪物店负责人,谭野按道义是必须对海莉负责的。

就如同SCUBA潜水的时候,两人结伴潜水。当遇见难以抗拒的危险时,另外一人以保护自己的生命为前提下提供帮助,事不可为,可以放弃潜伴离开而不需要付法律责任。可是在道义上,若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必然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难以忘怀。

所以怪物店这里的负责,包括但不限于尽一切可能为海莉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理论、技术、资源支持,尽可能为海莉生涯规划给予有利的帮助。

海莉和黑子是不一样的。

黑子是安全区外来人口,当完成学业后,是要回归到旷野中去的。而旷野中的怪物店,就对履历要求没有这么严格了,相反安全区的猎人契约反而能够给他加分,即使是安全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破烂怪物店。

而海莉从衣着行止,谭野很容易就能猜测到其应该是安全区的长住居民,而且家境条件显然比自己还要好得多。之前海莉寻求谭野怪物咨询时,从其提供的资金来看,家境即使在安全区也应该是属于中上层。那么,海莉对个人简历的要求肯定是更加严格,不容有污点。

因而,海莉同意后,反而是谭野犹豫了。

真正沉重的东西永远不是健身房的杠铃,而是对别饶允诺。

“我师傅,你以为的无事轻松,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更何况,世上没有能永远逃避的责任。”这时候黑子端了一碗红烧牛肉都堆成一个山坡的白粥进来,摆放在海莉手边,“尝尝,这碗免费,好吃的话以后请多光顾谭霏餐馆。”

“我再一次,这不是餐馆!这是谭!霏!怪!物!店!”谭野怒吼将黑子喷了出去。

面纱抖动,被遮挡了脸容的海莉发出吃吃的笑声。

谭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失了方寸。不过黑子得对,平时老谭和霏霏老板在的时候,谭野没觉得什么,反而嘲讽他们俩怎么不骗几个猎人来签约。

等到自己真正接手谭霏怪物店,甚至有人答应签约了,谭野才恍然了解。

原来……与猎人签约,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一锤子买卖。

而是要对对方以后一段时间的负责。

是要持续付出的。

就好像谈恋爱,不是对方帅气漂亮就疯狗一样扑上去。

问题是你有能力去对对方的下半辈子负责吗?

某种情况下,自由,等同于不负责。

不过很可笑的事是,瞻前顾后反而会让你成为恋爱中的弱者。

原来的谭野以为,签约就是嘴巴一张,把猎人骗过来签约就完事儿了。现在才领悟,以谭霏怪物店的现状,想要留下猎人,根本就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行为。而恶性循环下,谭霏怪物店的签约猎人才会越来越少,等到最后一滴血液流尽,就成了如今光杆司令的模样。

“好吧。”谭野捏了捏拳头,从交易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袋。

这个牛皮袋在昨晚之前,还粘满了灰尘和蜘蛛丝,不过昨清理柜台的时候,谭野顺便也将之擦干洗净,因此整洁如新。

谭野打开牛皮袋,从里面拿出一份契约合同来,按照海莉的要求,增加了一项附属条例。

做完这些后,谭野将文件递到海莉手上:“请查阅。”

黑子的师傅虽然屁话很多,但偶尔有些话还是有些道理。

比如他刚才的“世上没有能永远逃避的责任”。

谭野在当时马上问了自己几个问题。

以后会放弃对怪物的好奇吗?

以后会放弃谭霏怪物店吗?

以后能永远不签约猎人吗?

很明显,谭野立即给了自己三个否定的答案。

谭野不会放弃对怪物知识的追寻,这是他的喜好。谭野也不会放弃谭霏怪物店,这是他的家。而要维持住这个家,谭野就必须和猎人签订契约。既然如此,既然迟早要面对这个责任,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为什么不是现在正年轻的时候?

为什么不是现在最富潜力的时候?

为什么不是现在机会最多的时候?

海莉仔细查阅后在文件末尾签下字,同时在附属条例上按下自己的指纹。一式两份,两人分别收藏拿好。

“谢谢,以后你就是谭霏怪物店的一员了。”谭野端起自己的红烧跳狗龙肉白粥。

“谢谢。”海莉将文件放置一边,双手捧起黑子给他的白粥。

干杯。

两个巨大的饭碗相撞。

放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滚烫、充满热量的红烧跳狗龙肉汁液伴着清朴的白粥淌入两人喉咙。

【滴#莉成为谭霏怪物店契约猎人。】

【任务进展:谭霏怪物店的复活。23】

【新增契约猎人详情请自行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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